連載|《春風(fēng)別對我動心③》——[tomorrow is another day，沒什么大不了的。]

往期回顧：

春風(fēng)別對我動心③

笙歌 著

陸兩兩日記：

2013年8月19日

我錯了！

都是800字，檢討書可比作文難寫多了！

顧律己讀后感：

2020年2月15日

我更正下，那不是檢討。

那是情書，是你一顆紅心向著我的證據(jù)。

小學(xué)妹的錦旗，成功地讓高三（7）班在周一的早上變得沸沸揚揚。

陸兩兩一踏進教室，就見言再站在講臺上，手里托著底座，來回讓錦旗升了又降，降了又升。

楚辭和祝賀一左一右站在他兩側(cè)，盡責(zé)地扮演兩名護旗手的角色，還非常應(yīng)景地改編了歌詞，鬼哭狼嚎地沖顧律己唱著：“你是不是育德最帥氣的人，你為什么不說話？換來的是你冰冷的臉，笑都不笑讓我好難過……”

夸張的表情和非常做作的肢體動作，讓班里的人都無心背書，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而顧律己，坐在位置上，靠著椅背雙手抱胸，用“爸爸容忍你們的小脾氣”的表情，盯著他們消費自己娛樂大家。

瞄到從門口進來的陸兩兩，顧律己眼神微變，再看向臺上還不打算收攤的三人，他抄起早上剛發(fā)下來的英語周報，團成團朝講臺上扔過去。

同學(xué)們以為他生氣了，瞬間收聲。

顧律己開口：“到點就散了。要上早自習(xí)了。”

就算上周剛拒絕轉(zhuǎn)校生，他也不知哪里來的虛榮心，想在轉(zhuǎn)校生面前保持一個高分形象。

于是，見好就收的祝賀領(lǐng)著臺上的其他兩位表演者給大家鞠躬謝幕：“本場演出到此為止，感謝各位觀看。”

隨即，在全班的起哄鼓掌聲中，三人排成一列，昂著腦袋，有條不紊地驕傲退場。

祝賀打頭，撿起地上的紙團，邊展開邊來到顧律己面前，把皺巴巴的報紙送回給他，強行握著他的手，學(xué)著新聞里領(lǐng)導(dǎo)下鄉(xiāng)視察的態(tài)度，殷勤慰問：“阿律，作為我們學(xué)校的門面擔(dān)當(dāng)，你辛苦了。學(xué)校和同學(xué)都記得你……嗷，疼疼疼疼疼疼……松手松手，我不說了。”

身后的楚辭，感同身受地“嘶”了一聲，這凄厲的哀號，聽上去就知道有多疼了。他識趣地退出隊伍，悄聲回到后一排的位置上。死兄弟不死自己，這樣子的雷他才不會踩。

顧律己欣賞完祝賀的齜牙咧嘴，滿意地收回用力握緊他的手。

“能不能別跟言再學(xué)，我們爭取做個不嘴欠的人。”

鍋從天上來的言再很不服氣：“阿律，你這樣子捧一踩一的行為很不道德。”

“對，言再這顆老鼠屎，壞了我們一鍋粥。”祝賀趁機再踩一腳。

“不好意思，我退出你們這鍋粥的隊伍。”顧律己淡淡地說，“我就老實做個人。”

一句話就被開除“人籍”的言再，推開祝賀：“滾滾滾，別擋著我回座位。早自修鈴響了，你還不坐回去，等下紀(jì)律委員記你名字。”

記名字這招對祝賀來說，簡直是死穴。

他終于噤聲，灰溜溜地坐到楚辭旁邊的位置，唉聲嘆氣：“一個名字，逼死一個英雄。”

今天雖說是正式開學(xué)的日子，但高三班級完全不是從新學(xué)期開始的氣氛。

所有人都高效地切換到了學(xué)習(xí)模式，爭分奪秒地把該記住的知識點都刻進腦子里。

唐詩宋詞，英語例文，物理公式，生物要點……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是連綿不絕的潮水不斷涌來。

言再自然是一股清流，他隨便翻開一本書，放在桌子上裝樣子，接著湊到顧律己旁邊：“阿律，這錦旗是誰送的？沒隨禮物送封信嗎？”

“沒有。”

“居然沒留名字，我還想看看到底是誰這么有創(chuàng)造力。”

顧律己注意到斜后方的方向，與他隔著一大組的最后一排，那兒坐著個嘴里正念叨著什么的身影，還不時地往這邊瞥過來。

顧律己挑眉，看來上周的話還是有點效果的，起碼轉(zhuǎn)校生從直視變成偷瞄了。

他說：“聽說，上周五是轉(zhuǎn)校生最后一個走的。”

言再被帶偏：“轉(zhuǎn)校生可以啊。學(xué)習(xí)好的人，腦子果然好使，送的禮也別出心裁的。”

“我是說，轉(zhuǎn)校生可能知道是誰送的。”

言再眼神閃亮，嘴邊露出八卦的微笑：“我覺得是她送的，下了自習(xí)，我就幫你去套下她的話。”

“不用，我自己去，還得問她要檢討呢。”

情書經(jīng)常收，檢討書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他自然上心。

被他們提及的陸兩兩，早上沒有心情關(guān)注錦旗帶來的后續(xù)。

她準(zhǔn)備速戰(zhàn)速決，早自習(xí)結(jié)束就去跟顧律己解釋清楚，順便把寫好的檢討書給他。

至于是先澄清誤會，還是先交檢討，得取決于等會兒的實際對話。

終于熬過了這漫長的半個小時，沒等陸兩兩行動，顧律己憑著他的大長腿，在全班人的關(guān)注中，率先來到陸兩兩的座位前。

他施施然伸出手，在杏眼微瞪的她面前攤開：“檢討書呢？”

教室里是針落地可聞的安靜，言再他們見有八卦可看，踮起小碎步，悄悄移動過來，想蹭幾眼優(yōu)等生寫的檢討書。

在這詭異的氛圍里，陸兩兩抑制住翻白眼的沖動，掏出了一張A4稿紙。

顧律己接過A4稿紙展開，滿頁小巧秀氣的字跡，倒是符合轉(zhuǎn)校生矮乎乎的形象。

“《關(guān)于公眾場合下隨意看顧律己同學(xué)的偷拍照并評價‘少兒不宜’的深刻檢討》？”顧律己左手握拳，擋住嘴邊藏不住的笑意，“這標(biāo)題總結(jié)得還挺到位。”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周圍一圈的人聽得清楚，窸窸窣窣的笑聲壓抑著響起。

陸兩兩皺著眉，很不滿：“你能別讀出聲嗎？”

顧律己沒有理會，繼續(xù)念下去：“‘尊敬的顧律己同學(xué)’，陸兩兩，你這是抄的網(wǎng)上的檢討書樣本吧？開頭就這么不走心了。”

“那個……我……”

“‘我這次犯下很離譜的錯誤，讓所有教育我的老師和家長……’陸兩兩，百度一下檢討書，跳出來的第一篇檢討書范文就是你這個開頭。”

他說得盛氣凌人，渾然不想，自己怎么就這么清楚。

“顧律己！”陸兩兩提高聲音。

女生怎么這么容易生氣啊？此時的陸兩兩杏眼怒瞪，像只奓毛的紅眼兔子。

顧律己撇撇嘴，竟然沒再出聲，安靜地接著往下看檢討。

楚辭碰碰祝賀，眼神交流：你見過這么聽話的顧律己？

祝賀：大概不好意思惹轉(zhuǎn)校生生氣吧。

在顧律己閱讀檢討書的同時，言再不甘寂寞地插話：“陸同學(xué)。”他笑得很親和，“嘿嘿，聽說上周五，你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

陸兩兩狐疑地看著他，怕又是給她挖坑，謹慎地沒說話，用眼神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那，你是不是知道，顧律己桌上的錦旗是誰送給他的？”

陸兩兩隨意瞄了一眼當(dāng)事人，沒想到正好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視線。

她秒，移開目光，臉上卻不由得帶著“這回你落到我手里”的暗喜，轉(zhuǎn)述昨天的事情：“這錦旗是高一學(xué)妹送的。她說拿顧律己的日常照放在微博大V的帥哥評比評論里，得到的點贊數(shù)最多，然后她得了1000塊錢。所以想來感謝下。”

楚辭聽完前因后果就繃不住了，邊笑邊還用力地拍著顧律己的肩：“我們阿律的臉啊，有生之年第一次迎來它的報價。我很感動，哈哈哈！”

“你再拍一下試試，我讓你感動到流淚。”顧律己送給他一個白眼，威脅得很強勢。

楚辭尷尬卻不失禮貌地收回手，笑到?jīng)]力氣地往祝賀身上靠。

而祝賀，早就忘了半個小時前的痛：“以后每天拍幾張阿律的照片，下次這種活動的冠軍被我內(nèi)定，一想到就很美滋滋。”

言再跟著抖機靈，用手握拳充當(dāng)話筒伸到顧律己面前：“這位參賽選手顧同學(xué)，請發(fā)表一下你的獲獎感言。”

“沒想法，但我看你們是都不想活了。”

顧律己很配合，但是說的話讓大家都不敢亂開口了。

一旁保持安靜的陸兩兩，目睹了這場單方面的壓制后，輕咳一聲，然后反手用食指指節(jié)在桌面上叩出幾聲清響，讓擠在一起鬧作一堆的四個人把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問顧律己：“檢討看完了嗎？”用不著顧律己回應(yīng)，就鼓起勇氣，說出在心里翻來覆去斟酌了很久的第一句話，“我還有一件事情，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顧律己挑高眉毛，按轉(zhuǎn)校生的情況來看，該不會是告白吧。

他想準(zhǔn)備好平時拒絕別人的那幾套詞，淡定開口：“你說。”

陸兩兩用手往窗外一指：“你看那座山，看見那邊山腰上的涼亭了嗎？”

“嗯。”

“那塊地是我家的，涼亭也是我家蓋的。”

“哦，挺好看的。”顧律己不走心地附和，他已經(jīng)開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了。

果然，陸兩兩忽然手指一轉(zhuǎn)，帶著大家的視線，以她座位為起點，水平移動手指劃出一條路線，終點落到了山腰上的涼亭處。

“我每天看的地方，其實是那里，但好像大家都理解錯了，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變成了一個誤會。你上周說造成了你的困擾，所以我在知道這件事后，就認為有必要跟你解釋清楚。”

說這段話時，她的語速很快，仿佛是放在電視里用8倍的速度快進似的。

這塊小地方，像是被嘈雜的班級隔離了一般，一片靜默。

除了顧律己之外的三人，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特別是擴散誤會的源頭——言再，就是他注意到轉(zhuǎn)校生每天盯著這邊看，才告訴大家，說新來的轉(zhuǎn)校生喜歡顧律己了。

這一次，他會怎么死？

不過，顧律己目前無暇顧及罪魁禍?zhǔn)椎奶幹梅绞健?/p>

他面上若無其事，唯獨聲音有那么一絲不自然的緊繃：“哦，是嗎？那邊風(fēng)景是挺不錯的，怪不得你天天往那邊看。”

之前自作多情的困擾，如今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他懊惱得要死，偏偏還得擠出笑容：“下次有機會，可以邀請我去你家的涼亭玩一下嗎？”

他不知道青山綠水為什么天天看不煩，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去她家涼亭玩一下。但是，就算隨便說點什么，也比氣氛凝固住要好吧。

顧律己自覺，到此為止表現(xiàn)得很得體大方，絲毫沒察覺，紅得仿佛滴血的耳朵已經(jīng)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與此同時，陸兩兩沉默得很詭異。

那片地其實是她外公家的祖墳，她經(jīng)常看過去，是因為從小就很寵她的外婆睡在那里。

但，邀請別人去自家墓地玩，是她傻還是顧律己傻？

可看他掙扎得這么艱辛了，陸兩兩只能違心地應(yīng)下來：“有機會的話。”

顧律己點頭，疊好檢討書放進口袋里：“那我回座位了。上周的事情，對不起。”

等顧律己回到位置上，才心虛地摸了下發(fā)熱的耳垂。

充當(dāng)背景墻之一的楚辭見狀，不怕死地調(diào)侃：“嘿嘿嘿，就問你尷尬不尷尬！”

另外兩人已經(jīng)別過頭，不忍心看他這么作死了。

顧律己沒力氣跟傻子較真，他手掌張開蓋住了楚辭欠扁的臉，威脅著：“尷尬的時候，我總想揍個人。你愿意奉獻你自己嗎？”

聞言，楚辭萎了，慢慢地把臉從顧律己的手掌下挪出來，立刻接收到其他兩位同胞用眼神傳遞過來的訊息，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求你現(xiàn)在安分地做個人吧。

然而，早上的小插曲并沒有這么終結(jié)在他們幾人之間。

下午第二節(jié)是體育課，高三之后，它便被修改成自修課。

等在隔壁班上課的班主任從窗外路過巡視完畢，南澄妙便貓著腰，換到了陸兩兩旁邊的座位上。

南澄妙把手機放在陸兩兩面前，無聲地示意她看聊天記錄。

手機界面上，是一個500人的群聊，高三每個班平均都有二三十人在里面。

[同學(xué)A]：你們聽說了嗎？

[同學(xué)B]：你不是一個人。

[同學(xué)C]：來對個暗號。7班？

[同學(xué)D]：山上有涼亭。

[同學(xué)A]：嘖嘖，沒看到現(xiàn)場版，也能腦補出那是怎樣一個修羅場。

[同學(xué)C]：大家好，我是律哥的面子，我離家出走了。

[同學(xué)D]：律哥難得丟次臉，請大家珍惜。我提議，群主發(fā)個群公告紀(jì)念一下吧！

[顧律己]：……

[同學(xué)A]：……

[同學(xué)B]：……

[同學(xué)C]：……

[同學(xué)D]：是誰說，律哥不在這個群的？你出來，打不死你。

[系統(tǒng)消息：群主已開啟匿名聊天。]

[匿名1]：群主，你這個匿名開得很及時。上面暴露的兄弟們，一路走好。

[匿名2]：律哥，聽我們一句勸。

[匿名3]：要想生活過得去……樓下接。

[匿名4]：臉一定得丟幾次……樓上，雖然沒押韻，但是我盡力了。

[匿名5]：律哥，俗話說得好， is day，沒什么大不了的。

[顧律己]：我謝謝你們……

顧律己這也太慘了吧，這算是被公開處刑了吧！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是她陸兩兩。

陸兩兩粉嫩嫩的小臉蛋皺成一團，望向南澄妙：“這群能解散嗎？”

“散什么散，我們的快樂源泉全靠它了。”

“大家這是都知道了？”

“500人的群，你猜它的傳播速度有多快。”

陸兩兩語氣埋怨：“是老師發(fā)的卷子不夠多，還是題目太少不夠做啊？”

南澄妙突然無話可說，但身為500人群的一分子，她還是選擇挺身維護這個群。

“高三哎，除了做題還是做題，出現(xiàn)點樂趣調(diào)劑生活，就感天動地了。”

道理陸兩兩都懂，可誰讓這個樂趣是和她有關(guān)系的呢？

看向幾步之外的位置上，顧律己趴在桌子上，睡得一臉歲月靜好。陸兩兩對著這張?zhí)耢o的睡顏，莫名地泛起一絲愧疚之情。

我目測，接下來兩個人的關(guān)系會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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