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守望-情感

慢慢地拔下褪了色的頭繩，垂在肩上的，是稀疏的白發(fā)，拿把梳子，從前頭梳到后頭。外婆的頭發(fā)比以前少多了，天一冷，她就要戴上一頂帽子——“冷啊！戴帽子暖和些！”知道我要幫她梳頭，她一如孩子般驚喜，拿面鏡子開心地坐在凳子上，任我擺弄她的頭發(fā)，她照著鏡子說：“其實也沒多少根頭發(fā)，都快成光頭了！”我笑了笑，一絲苦澀藏在心里。
　　
　　記得小時候，她經(jīng)常幫我梳頭發(fā)。暖暖的天氣，一把把溫水澆在我的頭發(fā)上，那時我還小，她抱著我，我橫臥在她的腿上，一盆溫水恰在我頭下。外婆一遍又一遍用毛巾小心地擦洗我的頭，怕弄疼我，邊洗邊問：“疼不疼？”而我則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美美的覺。時光荏苒，就好像在洗頭的那一個瞬間我長大了，做過了許許多多的美夢，頭發(fā)干后，外婆又繼續(xù)小心地為我梳頭發(fā)，她不厭其煩地用梳子輕輕地梳，一邊梳一邊看著鏡中可愛的我樂呵呵地笑，那幸福的笑意仍時時刻刻回蕩在我的耳邊。
　　
　　后來，到了上學的年齡，我被接回了家，一至周末，我便會鬧著媽媽買點東西好讓我捎給外婆，然后騎著車往外婆家里趕，一個小時后我就能看到外婆站在當初送我上學的村口向我招手，外婆撫摸著氣喘吁吁的我，憐愛地說：“累了吧！讓我來扶車”“外婆，我不累，我現(xiàn)在長大了，我力氣大著呢！”然后祖孫倆一起沿著鄉(xiāng)間小道邊聊邊走回家。
　　
　　早自習來學校的路上我都能看到很多老人在做早操鍛煉，他們笑著享受上天賜予他們的時光。每每這時，我都會想到我的外婆，她已經(jīng)七十四歲了，但她還是像壯年人一樣，早上5點鐘就起床下地干活。我們勸她不要這么累，她總是笑著回答：“以前做慣了，沒干活都覺渾身不自在，我下地也算是運動啊！”而后她的汗水變成了紅薯，變成了花生，變成了各式各樣的蔬菜。她把花生洗了、曬了、煮了、炒了；她把紅薯切成薄塊，曬干、炒熟；她把南瓜切了、曬了、蒸了作成南瓜醬。想到這里，我似乎看見氣喘吁吁的她擔著幾個大南瓜艱難地走在田間，別人問她累不累，她很輕松地回答：“我外孫女最愛吃我做的南瓜醬了，這幾天太陽辣，我得趕緊做，過幾天我上城送去……”
　　
　　而現(xiàn)在一包南瓜醬就在桌子上向我頻頻招手，我……
　　
　　我?guī)屯馄旁藘蓚€辮子，外婆看了看鏡子，依舊笑著說：“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好意思扎兩個？讓別人看見一定會被罵成大妖怪！”“外婆，人老心不老，扎兩個辮子更年輕啊！”“這孩子……”
　　
　　睡覺前幫外婆洗腳的時候，她突然問我：“外婆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萬一哪一天我走了，誰給你做你愛吃的南瓜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