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女子岳姍姍-友情故事
1
那是一列永遠讓人感覺寂寞的列車,卻是唯一一列可以將我從工作的城市鄭州帶回家的列車。2150,古老的綠色車皮,陳舊的設施,沒有空調和暖氣,停靠任何小站。也會在沒有站點的中途停許久,等待那種紅色或者藍色快速列車通過后再緩慢前行。
就是在那列充滿寂寞味道的列車上,我遇見姍姍。
當然,每次都會遇見許多陌生人,姍姍,不過是其中一個同我年歲相近、相貌平凡的女子。有點瘦,眼神有些羞澀。
是一年前臨近春節的一個夜晚,一如既往,我坐那列火車回家過年。臥鋪車廂滿滿當當,她跟在一個個子高高的帥氣軍官身后,四下張望后,停留在我對面的鋪位上。
放下行李,她和那個年輕軍官低聲告別。
話不多,依然聽得出是一對情侶。而我留意她,完全是因為她的口音——一種讓我在回家過年的途中感覺到無比親切的口音,那是我出生后聽到的第一種口音,來自我的父母,我的外婆。我最親的人。
那女子,她是我的同鄉。毫無疑問,她來自我父母的家鄉。
她的聲音,那一刻,讓我在擁擠的寂寞中,心底莫名溫暖。
隨后,年輕的軍官下了車,她轉到車窗處,隔著窗子,同他揮手告別。
列車啟動,她貼在車窗許久,直到列車完全駛出站臺,她才依依不舍地轉回身來。坐在鋪位上,靠著隔板,沉思,沉默。
直到列車進入城市外的黑暗,車廂里漸漸安靜。
沒有暖氣的車廂帶著些許冷意。她依然沉默地坐在那里,心思停留在漸離漸遠的站臺。
我看著她,好半天,我說,他很帥——一直在想怎樣開口。偶爾會同陌生人寒暄,路途太過寂寞,而她的口音又那么親切,在這特別的回家過年的路途中。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我是同她打招呼,應一聲,噢。臉忽然紅了。想了想,又低低地說:是我哥。三個字,換了普通話。
呵,這個年代,當真有如此羞澀的女子,他們當然是戀人,但自然,我不會追究,不過是為了開口。于是接下來說,剛才聽你口音,咱們是老鄉呢。
是嗎?你家也是沂南的?換回了家鄉口音,有些歡快。
沂南,一個位于沂蒙山腹地的縣區,沒錯,那是我父母的家。
每次填寫履歷表格,在籍貫一欄,我會填上那兩個字。
是啊,我說。不過是老家,我們家現在住在——我說了另外一個小城的名字。
她已經很喜悅,話多了起來,問我是來出差還是怎么?我告訴她我在剛剛離開的那個城市工作。又問我是否經常回家——她問的,是家鄉。
以前是,我笑笑回答,現在外婆和奶奶都不在了,我又在外地。已經很久不回去了。
她是熱情的,說:還是應該常回去看看的,家鄉變化很大。
她開始跟我說起這些年家鄉的旅游,說到了沂蒙八姐妹,紅嫂——那些我略知一二的沂蒙往事。
后來,燈熄后,在微微的黑暗中,我們低下聲來繼續說話。她終于承認那個帥氣的軍官是男友,她的高中同學,現在在我工作的城市的某個部隊,她是來看他的。
相隔兩地,我說,干脆過來算了。
她說不,喜歡在家里待著。也在外地讀了大學的,畢業后,回到家鄉縣城的銀行上班。她笑笑,就是覺得家里好。
已經很晚了,我們都沒有睡。我不知她是否知道,在這個古老的列車上,我從來都是無法入睡的。所以,她的言語于我而言。是對寂寞的溫暖驅逐。
所以一直小聲地同她說著。直到后來,她意識到晚了,暗示我說話影響別人休息。
我們住了口。后來她睡了,我坐在邊座上,看列車停靠的小站外的寂寞燈火,等待天亮。
2
列車一如既往地晚點,天亮后,她起來看到我,很親近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