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一生很重要-成長

在菜市場，看著他剖魚，慢騰騰的速度我無法容忍，只好反語提醒，你的速度太快了，可能是這個菜市場最快的。他聽了，忽然眼睛一亮，直起腰說，你也是這么認為啊，剛才也有個人這么說，看來我還真是慢不了！我聽他這么說，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位賣魚的男人，蒼白瘦削，矮小的身子彎得像一張弓，好像有重重的心思，言詞間多有抱怨。
　　
　　當他重新蹲下身，我看到了另一種速度，動作快得超乎想像。這種速度，像是他的雙手蟄伏已久，突然間爆發出來。
　　
　　隨后幾天，我從他魚攤邊走過去，留心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的狀態變化很大，他不再向人抱怨，而是埋著頭，身子蹲得更低，剖魚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專業，一招一式似乎都在渲染專業意識。我笑著走過去。
　　
　　輪到我再次買魚時，他很牛氣地跟我說，他已經仔細觀察了，整個菜市場就他剖魚的速度最快。不信你看看，你看看！之后，他蹲下身子想再次表演一下，卻又若有所思地停住了手中的刀，問我能不能幫他一個忙。
　　
　　我有些納悶，我能幫你什么呢？他說，你能不能把你那天說的話，在我老婆面前說一遍？我點點頭。他站起身，無限醋意地看著老婆和臨近攤位的一個男人聊天，忽然大叫一聲，拿個塑料袋過來！
　　
　　詞是現成的。我故作驚訝，你這人剖魚的動作怎么這么快呀？是全菜市場最快的，你太專業了！他蹲下身，用動作配合著我的贊美，眼睛卻偷偷向一邊瞥，享受妻子的欣賞的目光。這樣的場景，讓我意識到，這男人特別在意妻子對他的看法。
　　
　　幾天后，他見了我，執意要送我巴掌大的鳊魚，我婉拒不受。魚被重新扔進盆里，哧溜溜向前游去。他嘆一口氣說，你那天說的話，對我一生都很重要。
　　
　　我跟他開玩笑說，我是沙漠中發現了甘泉，荒山里找到了礦脈。他掃一眼妻子，說，我說的是真話，我老婆總是罵我一無是處，現在知道我很專業了，對我的態度也比以前好多啦！
　　
　　我寬慰他，說，我老婆也天天罵我。他搖頭否認，掃一眼臨攤的那大漢，說，不是你說的那種。我只能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兄，別想得太多！
　　
　　這個瘦小又自卑的男人，我不去揣測他是否陷入了一場感情危機，抑或因為自卑而導致悲觀的結論。但我知道，他確實需要來自外界的某種肯定。
　　
　　苦弱的心，在黑暗中泅渡，需要一根意外漂來的橫木，或者別人不經意間點亮的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