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既是晚春-文苑
我還有太多的夢沒追,可是我已經老了,年逾古稀,兩鬢發白。
我知道,我走到了人生的秋天,就像一朵花在晚夏中掙扎一樣,再怎樣執拗,不過只是老人了。
我想著登山,我想著在山頂留下我的印跡,我想著在山頂大聲留下我的聲音,誦讀世間最美的詩歌。小時候,我的嗓音是那樣洪亮,在舞臺上忘乎所以,我是多么熱愛朗誦,朗誦又給了我多少榮譽。
可是,秋天來了,我的秋天來了。昔日舞臺上的燈光離我遠去,我的聲音變得沙啞,變得難聽,再也不能發出兒時那般的高音。我退出了舞臺生涯,做了觀眾,吝嗇得不肯鼓掌。他們,誰的嗓音能比得上我的曾經。
在家待久了,終于有一天,我關掉了煩人的收音機,整了整衣襟,走出家門了。我本以為屋外是爛漫的盛夏,走入不遠處的楓園中,驀然發現,楓葉都紅了。楓葉紅了,秋天又來了,又是四季的秋天,和我的秋天來得一樣迅急。我的眼圈紅了,和這楓葉的顏色一樣。長久以來麻木的神經像是催化了一般慢慢有了些靈性,在楓葉之間跳躍著。
彎下腰,拾了一片楓葉,攤在手心里。
目光,卻望向了遠方,落葉,變得枯黃的白楊,頹敗的樣子像極了人老珠黃,是不是,像極了自己?
我猛地搖頭,不,不是的。
悄然把目光收回,只是手心的楓葉上多了一顆露珠,滾圓地躺在中央,有些渾濁,把葉脈折射得東倒西歪。輕輕地一拂白發,掠過眼角,指尖留有幾分涼意,原來,是我的眼角濕了。
白楊樹的秋天來了,可是,楓樹的春天才剛剛來臨。
那么,我的春天呢?
我劃拉著樹枝,留下了兩個字:記錄。
記錄?我沒有了清靈的嗓音。還有什么,我還有一支充滿靈性的筆,有情感肆意,就有文字拔邑。
這些年來,只誦讀了別人的詩,誦讀了別人的情感。
我可以寫作,在山頂上朗誦自己的詩歌給自己聽。
原來,春天就在我身邊,一直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