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奇緣-中篇故事
一、風雨凄苦,春雷過后念故人
“文革”時期的東江市,如同全國一樣,陷入了破四舊運動中。這天,文史館干事劉長卿,慌慌張張地敲開了同窗趙世明的家門。
趙世明其先祖為大清國巡撫,家傳光緒帝圣旨。紅衛兵得知這事后,就要過來抄趙世明的家。圣旨是珍貴的文物,劉長卿急忙趕來通知。
趙世明聽完后,跑進屋拿著一個檀木盒交給劉長卿說:“快拿走……”
趙世明的話音還沒落,猛然院門就被敲得老響,跟著傳來了呼喝聲。壞了,紅衛兵來了。趙世明和劉長卿都驚得目瞪口呆。
“來不及了,長卿你快翻墻出去。”趙世明邊說邊把劉長卿推出屋。
兩天后,一隊紅衛兵殺氣騰騰的闖入劉長卿家,說來討要圣旨。原來,趙世明受不住折磨,已說出了圣旨的下落。劉長卿死活不承認。紅衛兵們哪管你這套,推開劉長卿,就搜了起來。幾乎都掘地三尺了,最終一無所獲,紅衛兵灰溜溜地走了。
劉長卿長出一口氣,突然皺起了眉:趙世明說出圣旨的下落,絕對是受不了折磨。不好,紅衛兵找不到圣旨,絕對要去再折磨趙世明。趕緊救人要緊!想到這,劉長卿顧不得收拾,急匆匆地趕到趙世明家。晚了,趙世明已被紅衛兵們抓走批斗去了。劉長卿無奈地長嘆一聲。
轉天噩耗傳來:反革命分子趙世明,不但家藏封建皇帝的圣旨,還誣陷革命同志,遭到批斗,昨晚懸梁自盡了。即便如此定論,劉長卿也沒被輕易放過,遭到了審查,他家里,親屬家里,被搜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個多月后,才被“無罪釋放”。
回到家后,劉長卿呆呆地坐著。突然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是劉長卿的女兒劉麗麗,驚恐地說:“爸爸,我怕。”
劉長卿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緊緊地抱住女兒,好久才說:“不怕,爸爸回來了。”說到這抬起頭望著前方,說:“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的確,一切都會過去的。一聲春雷響過,撥亂反正后的中國大地上,處處煥發著勃勃生機。這天,東江市博物館來了位名叫吳剛的新干事,已當上館長的劉長卿笑著說:“好啊,真是國興萬事興,就連月宮里神仙都下凡了。”說完上下打量著吳剛,只見吳剛長得有些像趙世明。唉,倘若沒有“文革”該多好。趙世明的孩子趙強林恐怕也該這么大了。
想起趙強林,劉長卿心里就悲戚異常。趙世明死后,趙強林隨著母親回到了鄉下,“文革”期間,劉長卿曾偷偷地去看望這對母子,卻心疼得幾乎沒暈過去。原來趙強林在一次玩耍中,不慎失足落水,連尸體都不知漂到了哪里。趙世明的妻子接連喪夫失子,悲痛過度,在劉長卿來前,已經病死了。
如今看到吳剛后,劉長卿莫名地生出一股親近感,說:“吳剛,下了班后,到我家來吃飯吧,算是給你接風洗塵。”吳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晚飯上,劉長卿夫妻不住地給吳剛夾著菜,而吳剛則很拘謹,不時偷眼看看對面的劉麗麗。劉麗麗也是反常,透出股羞澀。劉長卿看在眼里,心里這個樂,一直愁女兒的婚事,介紹了好幾個男朋友,女兒都看不上。看今天這架勢,這事有戲。
果然,自從吃過這頓飯后,吳剛就有事沒事地跑到劉長卿家,說是討教問題。劉長卿哪能不明白,順水推舟說不到兩句,就離開了。一來二往,吳剛和劉麗麗的關系就確定了下來。由于吳剛父母早亡,劉長卿決定將吳剛招入門。
二、禍起新房,新郎失蹤圣旨丟
劉長卿家有兩間半平房,面積最大的,劉長卿夫妻居住。小半間,是劉麗麗的閨房,面積太小,很明顯不適合當新房了。剩下的是間偏房,平時放些雜物當儲存間,如今正好騰出來當新房。
這天,劉長卿的妻子讓吳剛清理一下這間偏房。吳剛答應了一聲,就干了起來,還沒幾下子呢,突然就聽背后傳來劉長卿的一聲大喝:“吳剛,你干什么呢?”
吳剛回過頭,不敢動了,從沒見過劉長卿這么嚴肅過。劉長卿的妻子走了出來說:“嚷嚷什么呢,是我讓吳剛把這間房子收拾出來,準備當新房用。”
劉長卿看了妻子一眼,說:“這間當新房?”
劉長卿的妻子點了點頭說:“是啊,這不明擺著,麗麗那間面積小。這間雖說是偏房,但正合適。”
“合適什么?”劉長卿鐵青著臉,轉過頭對吳剛說,“都收拾回去。”
劉長卿的妻子也有些急了說:“不收拾!你干什么,現在兩人的結婚證都已經領了,收拾出房子來就能辦事,你卻攔住。你什么意思?”
劉長卿眉頭已經擰成了大疙瘩,強壓著火氣說:“我的意思就是,不許用這間當新房。”說完,把扔出的那些東西,又扔了回去,“咣”的一聲關上門,轉回頭說:“新房好說,咱搬到麗麗那間,讓吳剛和麗麗用咱那間當新房!”
“不用了!”突然,劉麗麗出現在院門口,眼里已經含著淚花,“我們出去租房還不行!”
劉長卿看了女兒一眼,咬了咬牙說:“你們要是真想出去租房,我也不攔著。我已經告訴你們了,用我和你媽這間當新房。自己看著辦吧。”說完走回屋,不一刻拿著把大鎖走了出來,鎖上了偏房的門。幾乎同時,一直愣呆呆站在一邊的吳剛,眼中突然閃現出一絲異樣的光……
轉過天,吳剛怯生生地告訴劉長卿,麗麗和自己商量好了,用麗麗那半間當新房。劉長卿有些愧疚地說:“咱博物館馬上就要蓋家屬樓了,我能分上三室一廳。到時候給你們一間,那間偏房,怎么說也是偏房,不好。”
吳剛連忙點頭,說:“那、那、能不能打開門,我收拾屋子,要向里面放些沒用的東西的。”
劉長卿笑了起來,連忙把鑰匙交給吳剛說:“看我這記性,打開打開,鎖它干什么,老糊涂了。”就這樣一家子就忙活了起來,雖累些,但都喜氣洋洋的。
這天,劉長卿下班后回到了家,只見麗麗正忙呢。劉長卿隨口問:“麗麗,吳剛呢?我批給他假了。”
劉麗麗說:“說是買些東西,可老半天了還沒回來。爸,你幫我把地下那些破爛搬到偏房去。”
劉長卿答應了聲,搬起東西進了偏房。哪料不一刻,就見劉長卿臉色慘白地沖了出來,急切叫道:“麗麗,吳剛他、他走了多長時間?”
劉麗麗說:“最少有兩個小時了吧。爸,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劉長卿聽完,身子晃了晃,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劉麗麗嚇得撲了過來!劉長卿呼吸急促地說:“圣……圣旨,吳剛,他……”話沒說完,頭便斜到了一邊。麗麗急得抬起頭高聲叫了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
但一切都晚了,劉長卿突發心絞痛,搶救無效,當晚就在醫院去世了。
三、十年過后,大洋彼岸圣旨現
渾渾噩噩地處理完劉長卿喪事后,劉麗麗清醒了過來,走入偏房內,在南墻前站住了。只見貼在墻上的、“文革”時期的宣傳畫,已被人撕掉了。
劉麗麗心就一動,自己小時候聽說的關于圣旨的事,看來是真的。這一定是當年父親用文案宣傳畫覆蓋住圣旨,然后一起粘在了墻上。那時紅衛兵也好,造反派也罷,膽子再大也絕不敢去撕宣傳畫,因此那張珍貴的圣旨才得以保存。“文革”結束后這幾年,恐怕是父親擔心再有什么動蕩,所以一直守住這個秘密,自然想用這間當新房,就更不可能了。父親臨死前,認定吳剛拿走了圣旨。可藏圣旨的地方,這么出人意料,即便當年紅衛兵、造反派搜了一個多月,也沒搜到。吳剛才來幾天,他怎么可能找到呢?這事可蹊蹺了。
劉麗麗正琢磨間,她的母親來了:“麗麗,這么多天沒見到吳剛了,你爸過世,他也沒露臉。他干什么去了?”
劉麗麗抿了抿嘴說:“吳剛他、他回鄉下了,還要有段時間才能回來。媽,你別擔心了。”劉麗麗撒了個謊,一來母親并不知道,父親由于圣旨被拿走,才誘發了心絞痛而死去的。二來,劉麗麗盼望著吳剛能回來,把一切都解釋清楚。就這樣,劉麗麗就等了起來,連同和吳剛的婚事一起被耽擱住了。如此,一等就是十幾年。吳剛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早已按死亡處理了。而如今的劉麗麗,已打拼出了一家公司,當上了老板,卻依然是孑然一身。
這天,公司副總經理大衛,走進劉麗麗的辦公室就叫了起來:“麗麗,跟美國丹佛那家公司的生意談妥了。”
大衛,美籍華人,哈佛大學畢業,跟劉麗麗同歲。一年多前和妻子離婚后,為了散心來中國旅游,偶然認識了劉麗麗。不但留了下來,還進入了劉麗麗的公司當副總,竭盡全力的幫助劉麗麗。如此精英人物,居然如此“屈尊”,這事已經是明擺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