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再生的神話故事

《白蛇傳》《牛郎織女》《孟姜女哭長城》《梁山伯與祝英臺》是最具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四大民間愛情傳說,也都是多年以來影視劇拍攝改編的重要題材。“白蛇傳”神話的影視化改編可以追溯到1926年,在近一百年的時間內,這個神話故事原型被影視創作者融入新的想象、新潮的影視元素和審美風格,一遍遍地生成新故事,留給一代又一代的觀眾。

到了最近新上映的動畫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影視創作者改編“白蛇傳”神話早已不再停留于對傳統文化的簡單繼承,而是在神話原型的基本內核設定上,一方面深挖傳統文化元素,構架更絢麗豐富的古風,另一方面又混搭現代潮流元素,賦予傳統故事濃烈的現代風。借力傳統又顛覆傳統,成為一種創作趨勢。

《白蛇2:青蛇劫起》與該系列第一部相比,風格、視覺審美的顛覆性更強烈。片中,水漫金山之后,白蛇被法海收服在雷峰塔下,青蛇則因心中有強烈的救姐姐的執念,被流放到了“修羅城”。故事的內核還是白蛇與青蛇之間的“情”,因“情”產生執念,到頭來執念又是造成這一場劫難的起點,故事立意更深刻。但包裹這一內核的故事、視覺呈現卻很新潮,很有科幻感,甚至很后現代。

修羅城世界觀的設定,也很好地構架起影片多元素視覺風格的呈現。修羅城是一個時空混沌、妖魔混雜的世界,容納各時空的妖魔鬼怪和人,只要心存執念、心有不甘的靈魂,都會墜落入修羅城中。所以,影片融合了東方式的水墨空間、鎮魔降妖陣法,破敗殿宇的末世場景、百尺危樓的廢土世界,科技繁華與城市廢墟對立產生的賽博朋克等潮流影片元素。小青脫下古裝穿上“游戲服”,學會機車、槍械,在風、火、水、氣四大劫難的修羅城中打打殺殺,不斷被騙又不斷艱難求生,最終逃出修羅城、推倒雷峰塔的故事線,也更像是穿越游戲副本,小青化身成為戰斗天使。這部影片讓傳統神仙們簡單招式的法術對抗演變成了更具視覺效果的近身搏斗,大大增加了觀賞性。

據考證,第一部由《白蛇傳》神話故事改編的影視作品,是1926年上映的《義妖白蛇傳》。此后就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香港電影對“白蛇傳”神話的大批量改編,有《夜祭雷峰塔》《白蛇傳》《白夫人的妖戀》《白娘娘借尸還魂》等。影片傾向于對“白蛇傳”傳統民間故事的回歸,多數主題是“人妖奇戀”,人妖不能相愛,甚至白蛇還是作惡多端的大反派。

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不斷被改編的“白蛇傳”傳奇故事里,電影有林青霞主演的《真白蛇傳》等。1992年播出、葉童和趙雅芝主演的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則轟動一時,成為一代人的經典影像記憶。當時的影視作品,以許仙和白娘子經久不衰的愛情故事為主線,白蛇想和許仙牽手,要經歷水漫金山、被壓雷峰塔等波折和磨難,“千年等一回”的愛情觀很吸引觀眾,主要傳達對美好愛情與幸福生活的追求。尤其是《新白娘子傳奇》流露出的白素貞和許仙勇敢追愛、勇于追求自我幸福的超前婚姻觀念,得到觀眾的追捧,讓這部作品成為經典。《新白娘子傳奇》的改編與當時的電視劇創作潮流息息相關,重故事,重情節,重細節,在原有的“白蛇傳”傳奇框架下,填充了大量的詩詞、典籍等傳統文化內容。許仙和白娘子的性格也很飽滿,他們相識、相戀的生活細節非常豐富。這部劇的代入感非常強,讓很多觀眾至今仍覺得白素貞與許仙的愛情真摯又可貴。

1993年上映的徐克執導、張曼玉和王祖賢主演的《青蛇》,很多觀眾非常熟悉,是經常被提起的經典港片。《青蛇》改編自李碧華的小說,這個故事帶有濃郁的愛恨糾葛的痕跡。《青蛇》中青蛇成為主角,小青從白蛇的丫鬟變成了朋友,法海從得道高僧變成了帥氣和尚。片中,青蛇與白蛇、白蛇與許仙、青蛇與法海之間的感情糾葛很復雜,里面有愛情,有嫉妒,有占有欲,有誘惑,有復仇,有和解,是很典型的當時港片的風格,就是探討“愛為何物”。借著“白蛇傳”傳說的故事,呈現的是很當下的主題。用現在的說法這是對原作的魔改,但魔改得很成功。探討情感問題,就會有多元化、多角度的解讀,也不容易過時。

到了2011年程小東執導,李連杰、黃圣依主演的《白蛇傳說》,“白蛇傳”傳奇的影視化改編開始大片化,因為受大片風潮和好萊塢電影的影響,這部片子在風格上偏向于好萊塢除魔片。片中法海和徒弟“能忍”使用各種手段降妖除魔,能忍在人與妖之間變化,愛上了小青,許仙在千難萬險之下對白蛇不離不棄,講的是人妖不同身份,依然可以產生真愛的主題。因為是大制作影片,在當時的觀眾眼中,這部影片對特效的運用到了近乎泛濫的地步。這部超級魔幻大片因為劇情蒼白、槽點多,口碑不高。

近幾年,“白蛇傳”傳奇故事依舊是影視改編青睞的對象。不少網劇改編自這個故事,有的網劇中法海與小青大篇幅談戀愛,變成了情圣。這種改編被網友大力吐槽。這兩年對“白蛇傳”的改編中,最引人矚目的則是《白蛇2:青蛇劫起》的前作、動畫電影《白蛇:緣起》。《白蛇:緣起》開辟了“白蛇傳”故事的新領域,講述了白蛇與許仙的前世許宣的故事。白蛇和許宣在躲避法師追捕中產生感情,但許宣在守護愛情和故鄉的大戰中被殺害。這是把許仙和白素貞的愛情故事顛倒過來了,白蛇為愛犧牲變成了許宣為愛而死。故事變新鮮的同時,這部動畫影片最吸引觀眾的是它的視覺特效。動畫電影畫風栩栩如生,打斗場面細膩好看,“緣分”的主題,高端的國風,讓這部作品備受好評,被稱為“國漫崛起”的代表作之一。

歐美的各類神話傳說,一直被不斷地移植到影視作品中,比如大家最熟悉的漫威電影中的諸神。韓劇中常拍常新的有“九尾狐”傳說等。國產影視作品這兩年也不斷在“四大名著”、各類神話和傳奇故事中尋找創作靈感。神話傳說本身是一個過去時的故事,但影視創作者可以結合自己的經驗和時代創作風潮去重塑這些古老的故事。個性化的、有新意的改造才能賦予古老的故事新靈魂,古老故事與時代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才能不斷地產生經典作品。

【責任編輯：李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