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蘇字”背后的故事（三）

　　本文轉自：滁州日報

　　○駱躍泉

　　薪火相傳

　　歐陽修是在宋代文學史上開創一代文風的文壇領袖，《醉翁亭記》《豐樂亭記》備受后世文人墨客的追崇，自蘇軾草、楷兩個版本《醉翁亭記》面世后，歷代書法大家都喜歡此文的情懷意境，于是用自己的藝術風格揮毫潑墨，今擇其簡要介紹。

　　宋末元初，大書法家趙孟頫非常喜歡歐陽修的文章，用行書留下了《醉翁亭記》的墨寶。在看到蘇軾寫的《醉翁亭記》拓本后，親自題跋留記，以行書寫下此文刻石紀錄：此宋學士東坡蘇公之筆，趙子固（南宋畫家）家藏舊物也，今為伯田馮先生所得。余在京時嘗見此卷于高仁卿家，前后有子固印識，今悉亡之，想為俗工裁去。詎謂神物，而災亦見侵如是！然而字畫未損，猶幸甚耳。或者議坡公書太肥，而公卻自云：“短長肥瘦各有度，玉環、飛燕誰敢憎？”又云：“余書如綿裹鐵。”余觀此帖，瀟灑縱橫，雖肥而無墨豬之狀，外柔內剛，真所謂“綿裹鐵”也。夫有志于法書者，心力已竭，而不能進，見古名書則長一倍。余見此，豈止一倍而已！不識伯田之所自得又幾何？元貞二年四月一日持來求跋，聊為草草。

　　明代中期，著名的書畫大家文徵明曾多次揮毫書寫《醉翁亭記》一文，其中以其小楷和大字行書《醉翁亭記》最為珍貴。嘉靖三十年（1551），八十二歲的文征明寫下小楷《醉翁亭記》，書后有長跋，談到當時書法上的體驗與書歐陽修《醉翁亭記》的原由，該作品現藏臺灣故宮博物院。嘉靖三十四年（1555），八十六歲的文征明寫下行草卷《醉翁亭記》長卷墨跡，氣勢宏大，字跡遒勁典雅，曾是清廷內務府藏物，系國家一級文物，現收藏于沈陽故宮博物院，是該館鎮館之寶。無獨有偶，高拱門婿劉巡所刻鄢陵碑，所請的著名刻家文彭是文徵明長子，而文彭亦曾草書《醉翁亭記》一卷。文征明父親、叔父都曾在滁州南太仆寺做過官，文氏一族與滁州可謂三世有緣。

　　明代另一書畫大家董其昌于天啟元年（1621），行書《醉翁亭記》十八屏。董其昌晚年還有一幅佳作，即行書《醉翁操冊》，是董其昌80歲左右的佳作，內容選自北宋蘇軾《醉翁操》詞冊。書末開款署：“東坡寓黃所書，惟以詩文不散為快，遺榮知止，一何蚤計，真達人之觀也，其昌。”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由董其昌這幅行書《醉翁操冊》，進而知道蘇軾《醉翁操》有一個版本的正文“……此意在人間，試聽徽外三兩弦”，后面還有這么一段落款：“軾老矣，年來薄有詩文幾卷，收納罌中，幸不散逸。此外百無一瑩，入山采藥，追隨異人，以希扶老之助，風雨閑門，恬然清臥而已。寓居黃州書。”從“寓居黃州書”一句，我們有理由推測，或許蘇軾在黃州時可能有過一幅書法版的《醉翁操》，《醉翁操》本是廬山玉澗道人崔閑赴黃州請蘇軾填的詞，如果蘇軾在黃州有過一個書法版也合乎情理，當然這還有待于進一步考證。

　　作為歐陽氏后人，當代書壇泰斗歐陽中石，也寫有一幅行書《醉翁亭記》，清雅流暢、獨樹一幟，獲贊頗多。

　　流風遺韻

　　由于宋碑無存，明清重刻時，筆畫多有失真，因此更接近蘇書原貌的早期拓本，就顯得尤為珍貴，成為收藏家追逐的寶物。傳世南宋重刻本，有上海圖書館龔心釗舊藏殘字本、遼寧博物館羅振玉藏本、北京故宮博物院顧沄藏本等。故宮藏本題為宋拓，曾經清代陳焯、孫毓漢等遞藏，1958年由國家文物局征集并入藏故宮，之后一直深藏宮闈，直至2010年出版《故宮藏品碑帖十種》收入此冊，方為世人所知。

　　2023年，河南開封劉海永先生輾轉上海、杭州，收藏到《醉翁亭記》草書拓本，與原刻石碑24片明碑拓片同等大小，此拓本為明代文彭所刻，共計24片，蘇軾所書醉翁亭記13片，記述寫此文的緣由落款5片，其余6片為歷代收藏家(趙孟頫、桐柏山人宋廣、吳寬、沈周、文彭、鄢陵劉巡等人)的題跋。在這份拓本里，可見到的最近的題跋者為晚清至民國初期的大收藏家殷曾植。其中清楚地記述了這份拓本的來歷：“金石續編十五卷三頁內敘明在河南新鄭縣石本后有趙文敏(趙孟頫)、宋昌裔(宋廣)、吳文定(吳寬)、沈石田(沈周)、文三橋(文彭)、高文襄(高拱)、鄢陵劉巡及其裔孫漢黎、佑等九跋，皆以為坡公真跡……”

　　2023年，山東濟南劉強先生收藏到一冊由清代濟南歷城人王鐘霖“將蘇東坡草書之歐陽修《醉翁亭記》碑刻拓本，題簽、裝裱成《蘇公真跡醉翁亭記》”的拓片冊頁，原碑文為明代文彭所刻，共計24片，其中蘇軾所書醉翁亭記13片，記述此文緣由落款5片，其余6片為歷代收藏家趙孟頫、桐柏山人宋廣、吳寬、沈周、文彭、鄢陵劉巡等人的題跋。

　　筆者近日還發現，有一本藏于“潘家園老彭的書攤”、售價近四萬元人民幣的拓片，拓片正文18張，題跋6張，錄有趙孟俯、宋廣、吳寬、沈周、劉巡、劉漢黎、劉佑、文彭等8人長短不一、不同風格的題跋，另有原收藏者敬制手寫封面一張，字體沉穩厚重，落款：寶璽。原拓片每張托有新中國成立初期北京的舊報紙，初步判斷最晚系民國時期拓得。

　　歐陽修在山水間寫下《醉翁亭記》《豐樂亭記》，蘇軾感懷恩師，兩書“亭記”、再吟《醉翁操》，是唐宋八大家中兩位北宋文壇領袖的文、書、樂絕唱，是跨文本的傳播，記錄了一個跨越時空的絕代風華，不僅成就了文學、音樂、書法的巔峰之作，成為珍貴的歷史研究佐證，而且加速和擴大了《醉翁亭記》的影響，提升了滁州地域文化的內涵，成就了經典中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