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下的從容-成長

記得多年前，我曾經看過一張照片，是一張逆光的攝影圖片，圓型的拱門配方格子玻璃落地窗，窗內有一張精致的方形桌，桌上有兩杯咖啡，一杯尚滿，一杯已空。
　　
　　夕陽斜照在窗欞上，呈暖暖的桔黃色，遠處是歐式的洋房。畫外音是：口袋里只有五個便士了，我不喝咖啡，請給我來一份夕陽。
　　
　　看圖片的時候，我的心轟然而動，先不要說構圖的精致與完美，單單那一份意境，那一份從容與豁達就令我癡迷，如果是我，沒有錢了，會不會很慌張？會不會很失落，像一只喪家犬一樣，夾著尾巴跑來跑去，忙著找工作，忙著找朋友借錢度過饑荒，怕失業，怕生病，誰還會有閑心看夕陽？
　　
　　跟朋友說起對這幅圖片的感受，朋友忍俊不禁的笑了，說，口袋里沒有錢，還有心思看夕陽，都說吃飽撐著了才會干這種傻事，怎么沒有錢還有心情干這種傻事啊？
　　
　　我張了張嘴，生生的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他不是缺乏藝術修養的人，可是他還是用慣常的思維和大多數人的角度去結構這個問題。他不缺錢，多年的奔波操勞，兢兢業業，已經集攢下一份不小的產業，可也不見他放下手里的事情去休閑看書看夕陽，他天天忙著搭理手上的事情，談合同，簽合約，一會兒國內，一會兒國外，忙的腳打后腦勺，因為不能按時進餐，患上了嚴重的萎縮型胃炎，不過是剛剛進入中年的人，額頭上已是溝溝壑壑，兩鬢青絲，已早生華發。看見他，我便跟他開玩笑，你的錢多得在倉房里招了耗子，何必呢？拿出點時間，享受一下生活，調整一下身體，豈不比什么都好？
　　
　　他搖了搖頭笑了，說，你不懂，當你看到那個數字一天一天不斷的水漲船高，那種幸福感和成就感簡直難以言喻。我明白，他說的數字當然是指銀行賬戶上的數字，為了那個數字，他瘋狂的工作，像一個工作狂一樣沒日沒夜，為此，妻之說他已經三年沒有一起吃回燭光晚餐，兒子則說，父親從來沒有來學校替他開過家長會，后來，妻子愛上了別人，一個肯和她一起看夕陽的人，順便也把他的兒子帶走了，他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人抱著一堆的鈔票欲苦無淚，看見我，他抱怨說，你說我有什么錯？我拼命的在外面打拼，不就是為了妻子和孩子能過得好一點嗎？我容易嗎？看人臉色，饑一頓飽一頓，圖什么啊？
　　
　　我也笑了，說，他圖的是那個人能陪她一起看夕陽。他怔住了，呆呆的看著我，看夕陽有那么重要嗎？那個男人哪兒比我好？每個月掙那么幾張有數的鈔票，想去一趟歐洲都得攢好幾年，看夕陽，曬月光，風花雪月稱斤買，能當飯吃啊？
　　
　　我聽了，無言以對，滾滾紅塵中，有多少人和他的想法一樣？兩只眼睛里除了錢，什么都看不到，那是人生唯一的目標，也是人生終極的理想，物質帶給他的滿足和喜悅遠遠超越了人間的一切。不言而喻，結果肯定是凄涼的。
　　
　　如果有一天，我失業了，沒有錢了，我會不會很從容很鎮定，甚至底氣很足的對餐館里的服務員說，我不吃飯了，請給我來一份夕陽。
　　
　　夕陽當然不能吃，只能慢慢欣賞，不太如意的人生，會因為這份夕陽美麗生動起來，惆悵不安的心境會因為這份夕陽溫暖舒暢起來，當人生走到絕境的邊緣，我們不防從容對待，洗個澡，美美的睡上一覺，明天之后，一切都會是一個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