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意三則-人生

盲者
　　
　　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
　　
　　夏蟲不可以語于冰者，篤于時也；
　　
　　曲士不可以語于道者，束于教也。
　　
　　——《莊子·秋水》
　　
　　無為問：“什么是禪？”
　　
　　無住笑而不答。
　　
　　無為又問：“什么是佛法大意？”
　　
　　無住仍然只是微笑。
　　
　　無為微慍道：“你怎么如此自私，不肯把體會到的智慧與我分享？”
　　
　　無住剛想解釋，恰好走來一個拄著拐杖的盲者。
　　
　　盲者問：“什么是白色？”
　　
　　無為說：“紙是白色的。”
　　
　　盲者似大悟道：“原來白色是薄薄的、扁扁的。”
　　
　　無為忙道：“不對，白色不是薄而扁的。……墻是白色的。”
　　
　　盲者又大叫道：“原來白色是高高的、硬硬的。”
　　
　　無為立刻糾正道：“不對，這不是白色。……我這件衣服就是白色的。”
　　
　　盲者摩挲著無為的衣襟，良久，大笑而去，邊走邊說：“我今天終于知道了白色是用布做的！”無為幾乎要蹶倒。
　　
　　無住笑了笑，說：“難道你不愿意把真理告訴盲者嗎？”
　　
　　等待
　　
　　莫待老來方學道，叢冢多少少年人。
　　
　　——禪詩一聯
　　
　　站牌下，無為和無住正在候車。
　　
　　無住道：“其實也只有兩站路，何不安步當車？”
　　
　　無為笑道：“你真是個原始人，為什么要舍棄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呢？”
　　
　　無住道：“可是我們卻不知道這車何時會來。”
　　
　　無為道：“反正時間還早，急什么？”
　　
　　無住不再說什么了。
　　
　　半晌，沒有車來。
　　
　　無為忍不住道：“這車怎么搞的？早知他不來，還不如我們走著去呢！”
　　
　　無住道：“現在你也變原始人了？”
　　
　　無為道：“此一時，彼一時嘛。”
　　
　　無住道：“那我們這就走吧，抓緊點應該還來得及。”
　　
　　無為道：“慢，既然等了這么長的時間，不如再多等五分鐘，說不定車就來了。”
　　
　　無住默然，車還是沒來。
　　
　　無為急著說：“怎么搞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車竟然還沒來。要是我們走著去，早就到了。”
　　
　　無住道：“那我們還不走？”
　　
　　無為道：“慢，現在才走，到了那邊一定遲到了，不如再等等吧，坐車總比走著快！”
　　
　　無住緘口。這一次，他們遲到了。
　　
　　財寶
　　
　　不要為自己積攢財寶在地上，
　　
　　地上有蟲子咬，能銹壞，
　　
　　也有賊挖窟窿來偷；
　　
　　只要積攢財寶在天上，
　　
　　天上沒有蟲子咬，不能銹壞，
　　
　　也沒有賊挖窟窿來偷。
　　
　　因為你的財寶在哪里，你的心也在那里。
　　
　　——《新約·馬太福音》
　　
　　無為問：“我賺了一筆錢，你說我該把它們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呢？”
　　
　　無住道：“放家里吧。”
　　
　　無為道：“我怕被蟲蛀了。”
　　
　　無住想了想，道：“那就去存銀行。”
　　
　　無為道：“現在利率一再降低，又要付利息稅，而且我更怕通貨膨脹。”
　　
　　無住道：“看來你只好把它們全帶在身上了。”
　　
　　無為哭著臉道：“我怕給小偷偷了。”
　　
　　無住沒有著惱，反而笑著說：“從前有個和尚問佛祖：‘一滴水怎樣才能不干枯？’佛祖告訴他：‘讓這滴水融入大海。’你明白了嗎？”
　　
　　無為搖頭道：“我問的是錢財，你卻說什么水不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無住道：“我說的就是《淮南子·俶真訓》上講的‘藏天下于天下’的意思。”
　　
　　無為有些不耐煩地說：“可我問的是如何貯藏我的財物！”
　　
　　無住一笑，道：“花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