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唱的戲-民間故事
溪北村人都姓呂,族長名叫呂向山。這天上午,長年在縣城里唱戲的“緣來”戲班的班主林生春忽然來到了溪北村,對呂向山說他想讓他的戲班來溪北村唱幾場大戲。
呂向山想了想,說道:“林班主,這不年不節的,我可不想花錢請戲班唱大戲!”林生春搖搖頭,說:“我不收你錢。”呂向山吃了一驚:“那不成了白唱戲嗎?”林生春點了點頭。呂向山更加不解了:“林班主,這天底下哪有白唱的戲?”林生春笑了笑,與呂向山商量起了唱戲的日期。不一會兒,兩人便商定好:五天后,“緣來”戲班將會來到溪北村連唱三天大戲。
林生春辭別了呂向山,向村外走去。走了半里多路,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條兩丈來寬的溪流,溪上有一座小橋,林生春望著那座小橋,忽然笑了一下。
那條溪流叫“襟溪”,溪北村坐落在襟溪以北半里開外;過了襟溪向南走半里多路,也有一個村莊,名叫溪南村。溪北村和溪南村里的很多人家都沾親帶故,因此一直互有往來。林生春的老家在距離兩村不遠的一個村莊,他有不少親戚也住在溪北村和溪南村。
過了小橋,林生春加快腳步走進了溪南村,敲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溪南村中的人家都姓馬,族長名叫馬不栓——林生春敲的正是馬不栓家的大門。
開門的正是馬不栓。閑扯了一會兒家常后,林生春大聲道:“不栓兄,五天后,我的‘緣來’戲班將會在溪北村連唱三天大戲,到時候,你們溪南村人都去看戲吧!”馬不栓搖搖頭:“溪北村唱戲,我們溪南村所有的人都不會去看!”
林生春勸了半個多時辰,馬不栓仍舊搖頭,他只得告辭走了。在回縣城的路上,林生春一直都在想:溪南村人和溪北村人一樣都非常喜愛看戲,到時候戲一開場,溪南村人哪里能按捺得住不去溪北村看戲?
五天后,林生春領著“緣來”戲班來到了溪北村,當天就唱起了戲。望著戲臺下擁擠的人群,林生春信心十足:這么多人來看戲,我就不信其中沒有溪南村的人!
林生春信步下了戲臺,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一個溪南村人。
林生春沮喪極了,一時間,他不禁望著溪南村所在的方向發起呆來。這時,呂向山走了過來,疑惑地問道:“林班主,你在看啥呢?”林生春回過神來,說道:“向山,你可不可以派人去請溪南村人來看戲?”呂向山搖搖頭:“我們溪北村唱大戲,憑啥要請他們溪南村人來看?誰稀罕他們來?”林生春長嘆了一口氣:“看來,我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了,唉!”呂向山看了看林生春的臉色,遲疑道:“林班主,難道你想……”林生春點了點頭:“是的,我想……”
原來,去年夏天,溪北村、溪南村一帶大旱,兩村都爭著在襟溪取水灌溉各自村莊里的莊稼。呂向山和馬不栓作為各自村里的族長,當然都想著要為自己村里多取些水,可襟溪畢竟只是一條小小的溪流,水就那么多,這樣一來,他倆自然就產生了矛盾。一天,呂向山和馬不栓在襟溪上的小橋邊相遇了,兩人心里頭都窩著火,當場言語不合,爭吵起來,繼而竟扭打了起來。接著,兩個村莊里的青壯年男子全都趕到了小橋兩旁,破口對罵之后,還個個擼起了袖子亮出了臂膀。眼看雙方就要打起群架,呂向山和馬不栓擔心會出人命,只得停止了扭打,勸住了各自村里的村民,但他倆雙雙發下了毒誓。呂向山說:“從此,溪北村人不再踏入溪南村一步!”馬不栓則說:“從今往后,溪南村不會有人進入溪北村!”從那天開始,兩村的村民果然斷了往來。
不久前,林生春聽說了此事,不禁著急起來,他不想讓兩個村的人就此老死不相往來。思前想后,他琢磨出了一個可以讓兩個村村民和解的好主意:兩個村的村民都非常喜歡看戲,如果我領著“緣來”戲班去溪北村唱上幾場大戲,溪南村的村民肯定會前去觀看,到那時,兩村的男女老少擠在戲臺下看戲,應該會相互搭上話,那樣一來,他們就能恢復往來……
本著這樣的想法,五天前,林生春先后去了一趟溪北村和溪南村,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溪南村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人前來溪北村看戲……
聽完林生春的一番話,呂向山也長嘆了一聲:“唉,溪南村人抹不下臉面來溪北村看戲,溪北村人也抹不下臉面邀請溪南村人來看戲,這個結算是解不開了!林班主,白費你的一番苦心了!”說著,呂向山搖搖頭走開了。
次日,戲繼續唱了起來,但溪南村仍然沒有一個人前來看戲……難道自己的想法真要落空?難道這戲真的“白”唱了?林生春差點把腦殼都想疼了,終于又想出了一個主意。
第三天下午,林生春將正在樂呵呵地看戲的呂向山拉到一旁,說他想借溪北村的大曬場一用。大曬場是村里的人家曬谷物的場所,眼下不是曬干谷物的收獲季節,因此現在那里空蕩蕩的。
借到了大曬場后,林生春買來了二十多擔柴,分成三堆,堆在大曬場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生春忽然點燃了一堆柴,頓時火光沖天。呂向山估摸著那火光在三里開外應該都能看得見,但他實在想不明白,現在天氣還很熱呢,林生春咋生起了火?如果林生春不是為了烤火取暖,那點燃柴究竟是為了什么?
半炷香的工夫過后,第一堆柴燃燒的火慢慢地熄了。林生春輕嘆了一聲,點燃了第二堆柴,不時地朝著溪南村的方向張望。見此情景,呂向山忽然明白了:火光在漆黑的夜里很明顯,溪南村人一定能看得見,林生春肯定是想給溪南村人造成一種假象——溪北村失火了,以此吸引溪南村人前來救火,而只要他們肯來救火,雙方心里頭的結不就可以化解了嗎?
想到林生春為了兩村和解一事操了那么多的心,呂向山的心漸漸地軟了,竟也翹首盼望溪南村人趕快來到溪北村!可誰知,第二堆火熄滅了,溪南村人仍未出現,呂向山不禁泄了氣:兩村結下的怨氣太深了,溪南村人肯定是見“火”不救了!
林生春點燃了第三堆柴。這時,一群人悄然出現在大曬場邊。呂向山一看,他們竟是溪南村人,領頭的正是馬不栓!他正想跟馬不栓打聲招呼,馬不栓卻恍然大悟般沖著溪南村人道:“原來他們是在燒火玩,并沒有失火,咱們回去吧!”
就在這時,大曬場的東面忽然“轟隆”一聲巨響,一群水牛突然沖了出來,往村后的大山上跑去。原來,呂向山養了一百多頭水牛,而他家的牛圈就在大曬場的東面。剛才,火光驚動了水牛,于是它們撞開了牛圈的大門,一起沖了出去。那些水牛若是沖上了山,一夜之間絕對會跑得無影無蹤。呂向山急得直跳腳。
此時,卻見馬不栓領著溪南村人沖向了牛群。
經過一番追趕,那些水牛陸續被抓住了韁繩,繼而被一一牽回了牛圈。呂向山感激地一把拉住了馬不栓的手:“不栓,多虧了你和你們溪南村人啊!走,咱們看戲去,咱們也該好好地拉一拉家常了……”
望著呂向山和馬不栓親密的背影,林生春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這戲總算沒有“白”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