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中國新傳說
這天一大早,政法委肖書記的辦公室進來了兩位急匆匆的客人。領頭的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叫龍飛虎,是新成立的獵鷹安保公司的經理;跟在后面的是他叔叔,叫孫康國,今年已50多歲,是一位在公安戰線工作近30年的“老革命”。孫康國與肖書記是多年的老朋友,當年兩人從部隊一同轉業,孫康國進了公安系統,肖書記則去了檢察院,后調到市政法委工作至今。今天孫康國帶侄兒找上門來,為的是一件事情,尋求支持。
原來,龍飛虎的獵鷹公司是一家從事防盜報警的民營企業,它為用戶免費安裝報警設備,每月收取適度服務費。按理這是一件好事,可公司運作了大半年,市場反應卻很冷淡,許多客戶會皺著眉頭問:“有警情我們報警,干嗎找你啊?”龍飛虎哭笑不得,不少人的觀念還停留在過去,只知道出了事找警察,而不懂防患于未然,龍飛虎的公司就是專門為“未雨綢繆”服務的。而事實證明公司發展離不開政府支持,如果政法委能出臺相關政策,那些單位和用戶還不乖乖買賬?為此,龍飛虎專門叫上自己的叔叔,想利用這層關系取得進軍市場的尚方寶劍。
老朋友寒暄完畢,話題就轉入正軌。肖書記聽明來意,面露詫異之色。孫康國見狀,急忙辯白:“老伙計,咱可把話說明,我是看在社會治安需要共同參與治理的份上,至少于公于私是一件好事,才帶小侄來見的你。在業務上,我以30年的黨齡保證,本人與這件事沒有任何經濟瓜葛!”
肖書記哈哈一笑說:“老伙計,對你,我是百分之兩百放心。其實,我們早就意識到,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社會治安單靠派出所、110是不夠的了,要尋求一種與時俱進的防范模式,比如‘政府支持,受益者出錢,民營保衛公司和財產保險公司配套服務’的商業運作模式。我要告訴你的是,這種新型模式已經得到了上級支持,不日就將下發相關通知,我們鼓勵有識之士共同做好社會治安綜合治理!”
聽的人都很高興,龍飛虎更是激動地上前表態:“放心吧,肖書記,我們有能力、也有信心辦好這件事,為政府分憂。”
“但是,”肖書記話峰一轉,“現在已經有公司和你們想到一塊,捷足先登了。他們制訂了一套很細的運作方案,完全是有備而來。而且這家公司負責人你應該認得,他叫聶天雄!”
孫康國一聽瞪大了眼睛,意外得像吞了一只蒼蠅。他不相信地問:“聶天雄?就是那個稱霸一方的小混混?就是那個被我們兩次送進拘留所的地痞無賴?”
肖書記點點頭,卻說:“咦,你這話好像有情緒。老伙計,千萬別拿老眼光,只看一個人的過去。對我們而言,誰不希望社會治安越來越好,所以啊,你們也得拿一個詳盡的運作方案才行。一句話,對事不對人,誰的公司服務好價錢低,就支持誰!”
孫康國悶悶不樂地和龍飛虎走出了政法委的辦公室,心里頭一直疙疙瘩瘩。聶天雄辦公司,而且辦安保公司,這不是“賊喊捉賊”的天大笑話嗎?10多年前,孫康國在一家派出所當所長,轄區內有一個叫天雄的小混混一直讓他頭疼。第一次打交道,是緣于聶天雄翻進一戶人家行竊被扭送到派出所。那時的聶天雄十六七歲,應該算是半個大人了,臉上卻掛著油鹽不進、玩世不恭的表情。聶天雄的母親聞訊后趕到派出所,哭請派出所開恩放人。通過詢問才得知,聶天雄從小死了父親,全靠母親做點小工維持生計。聶天雄從小常常受到欺負,許多小伙伴都叫他野孩子。聶天雄的忍耐終于在初三那年爆發,他向一位辱罵他的同學舉起了磚頭。出了這口惡氣,聶天雄卻付出了退學的代價。他也不在乎,誰看不慣他,誰對他惡語相向,他就用拳頭泄憤。慢慢地,他開始跟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結交,沾染上了偷雞摸狗打架斗毆等不良習氣。
孫康國知道這些后,起初也很痛心,念在老人家的淚水和聶天雄尚未成年的份上,只是對其進行了口頭批評教育。但結果并未向好的方面轉移,在隨后的兩三年里,聶天雄的劣跡成了家常便飯,盛怒之下的孫康國兩次把聶天雄送進了拘留所。直到孫康國因工作需要調到局里,那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家伙才漸漸從他心頭淡去。
想到這兒,孫康國不禁搖了搖頭。他相信,有如此斑斑劣跡的人,肯定是沒法和自己侄兒辦的“正統”公司相提并論的。他轉頭吩咐龍飛虎,一是馬上策劃一份運作方案,力保公司得到政法委全力支持;二是私下打探一番聶天雄的背景,希望他從一個小混混搖身變成大老板靠的不是偷雞摸狗等不良手段。
過了十來天,龍飛虎給孫康國打來電話,說方案已得到政法委批復,所有尋求支持的安保公司只有他們的“獵鷹安全保衛公司”和聶天雄的“中海安全保衛公司”得到了試運行的批準,但最終誰能得到政府全力支持,還得看3個月試運行的“口碑”。
龍飛虎又談到了對聶天雄的摸底情況。10年前,因為斗毆再一次進班房的聶天雄終于把母親逼上了絕路,母親在家羞憤自盡。出來后的聶天雄受了很大刺激,他在母親的墳前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南邊打工。兩年后,他用汗水掙來的第一桶金回到家鄉承包荒山,開始了純天然綠色蔬菜和水果的栽培并取得了巨大成功。這次他回到市里辦公司,準備如此充分,完全是抱著志在必得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