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羅琦,那年十六七-勵志人物榜
一九九一年,冬天,很冷。我沒有工作,但是我不能回成都。話都說死了,死也要死在異鄉。
幾經介紹,我見到王曉京。一天下午,王曉京讓我去辦公室。一會兒羅琦要來,王曉京神秘地說,你要是給她寫好了,肯定就火了。
火不火無所謂,我年輕氣盛,還有點大咧咧:關鍵要唱出這個時代的感受。
門“當”的一下,生生被撞開。一個渾身墨綠的女孩沖進來,很有活力,眼神卻很冷漠。
這就是我對羅琦的第一印象。
那時候,東直門外的外交人員大酒家每周都有火爆的搖滾場,是樂隊的天堂。
四處都很擁擠,人頭攢動。燈光突然黑下來,大家也躍躍欲試地期待著什么。
一聲高亢的女聲在煙霧繚繞中噴薄而出:我的淚水已不再是懺悔——
我一驚,急忙向臺上望去。
羅琦沒有穿那件墨綠的外套,而是一身黑皮搖滾勁裝,長發蒙面,雙手緊緊握住話筒架,看上去完全不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
我從未聽過一個中國歌手有這么天才的嗓音。
指南針所有人都被一種光輝的前景激勵著。我們很快找到了靈感的宣泄口。于是,就有了第一首作品《不想是小孩》,以及源源不斷的《隨心所欲》和《回來》。
那時的生活很艱苦。王曉京提出,為了更好地促進創作,應該住在一起。于是,我們在三元橋那幾間小平房的居住條件是:羅琦住一間偏房;樂隊其他成員和我擠在另外兩間屋子里。幾根蠟燭,一把箱琴,幾個又狂妄又熱情的小孩談天說地,指手畫腳,這一幕場景,曾經給我那么多的溫暖。
后來羅琦出事,摘掉了一只眼球。有一年冬天,上海一家電視臺要搞一個盛大的節日晚會,找到了王曉京。王曉京帶著我、陳琳、陳紅和羅琦去了。
那天下午彩排,輪到羅琦的時候,導演一蹦三丈高,你們怎么搞的,給我找了個瞎子!去去!下去!你取消了!導演毫不客氣地推著羅琦。
回到北京,大家心里都明白,必須拼命錄好專輯,拿點真東西出來,讓導演發現自己是狗眼看人低。
羅琦當時的堅強是女孩甚至男孩難以企及的,她再也不像從前那樣貪玩了,也不像從前那樣漠然,而是眼睛放光,咬著牙,和樂隊一起熬更守夜,成天泡在一起。
榮譽很快就鋪天蓋地而來。但是這個圈子也在倉促地變化著,讓我們難以把握。因為諸多因素,先是樂隊,然后是羅琦,離開王曉京各自發展。
羅琦的音訊漸少,然而我始終留有一份對她的掛牽和擔憂。
據英國國家氣象臺報道,2002年,是有史以來最熱的一年。
夏天最熱的那幾天,我不敢出門,怕一踏上柏油馬路,就會像水珠一樣被蒸發掉。一個無聊的晚上,我把空調開得足足的,正在潛心寫作,突然電話響了。
這里是德國,一個有些低沉、沙啞的女聲說。
你是誰?我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但是不敢相信。
我是羅琦。
我的手一抖,差點沒能握住話筒。
我眼前浮現她當年一身墨綠,沖進辦公室的場景。那時候,她才十六七,而我,也是風華正茂。我們一直在拼命保住什么,我們又保住了多少呢?就算我們保住了,但是歲月輕輕一伸手,就能把那些東西都拿走。
而此時此刻,我們能做的,或許就是多保住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