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樂章

下雨了，淅淅瀝瀝。

仿佛是一曲雨點的靈魂交響曲，沙沙地落進心里，能暈開漣漪。不知是不是錯覺，春日雨聲輕柔，夏日雨聲暴烈，秋日雨聲悠遠，到了冬天，卻變成了好似金屬撞擊的錚錚之音，讓人想起沙場之上的金戈鐵馬。馬蹄的噠噠和兵器的交錯與冬雨倒真是頗為相像，難怪陸游會有“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之句，只是陸公那時滿心思緒，未能細聽雨本身的音律，卻是可惜了。

雨漸漸大起來，雨點連綴的珠簾從窗前直直連到了天邊，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安靜了，天地之間只留下了那密密的鼓點未曾停歇。偶有行人，舉著傘從窗外走過，也是低著頭，靜默無聲，背景仍是“噠噠……”他們的背后，是在雨中模糊了的人家，像是民國時期的默片。

雨點落在地上，像是聲聲的轟鳴，落在屋檐上卻是叮叮當當的清脆。風聲好像也加入了，嗚嗚地從雨幕中穿過，覺得這一場雨卻正似一首曲子，現在是達到了高潮，連風都來客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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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慢慢地，各種聲音都變得暗了一些，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旋律，將關于雨的故事淺吟低唱。

在細細的雨聲中，遙想古今。就是這樣的雨天，王維舉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就是這樣的雨天，李清照低眉，“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就是這樣的雨天，柳永輕嘆，“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就是這樣的雨天，白蛇與許仙初遇，在那傳奇的斷橋……

這是多少段曲折的故事，那么多的悲歡離合，牽住了世人的心，人們忽略了那綿綿的雨，忘了它還在檐外一如既往地淅淅瀝瀝。雨從不會抱怨，它將那些故事譜進它的樂章，奏給后人聽。原來雨不是雨，它傾訴的，是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只等有心人，把那些塵封在歲月里的故事，打撈上來。雨輕輕淺淺地呢喃著，雨高聲激昂地訴說著，不管是否有人聽得懂。

不知何時，雨已停了。窗外的樹葉濕濕答答的，落葉被埋進了泥土，黛黑的瓦片上，晶瑩的雨珠滾落下來，滴答，一顆，滴答，又一顆，這是尾聲了吧，像一顆石子投入無波的水面，漾起一圈漣漪。那，又將是一個新的故事。

下一個故事，會是怎樣的？我只知道，那將仍是最美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