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暖陽

冬月的早晨，天氣陰沉沉的，爬起身，在夜色里摸索著按著了燈，捧起了一卷詩書，正讀至興處，一聲滄桑有力的吆喝聲從遠處悠然而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打破了這月光下的美麗和諧。我臉色一變，不由煩躁起來，思潮起伏。抬頭一看，六時二十分，時間還早，我不由嘀咕道：“真煩人，這個收破爛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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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屋角昨天大掃除母親交給我的一堆道具，我頓時怒意全無，趕忙披了大衣轉身下樓。

風嗖嗖灌進了大衣，我不停打著哆嗦，飛跑著奔向那破爛車。遠處，燈光下，有兩個身影交涉著。

“嗨！老頭，你今天可來得真早，第一個光顧我們小區的吧！”

哦，原來是對門的王大嫂。

“不不，我已經去過兩個小區了。”

我瞥了一眼，破舊的車上己堆集了不少廢品，的確是有些早了。我停在了燈下。“大嫂好，早啊！”隨后，我把目光移到了老大爺身上：斑白的雙鬢，洗白了的軍大衣，破舊的布鞋，褲子上補滿了補丁，蒼勁有力的手上有幾道分明的裂紋。我不知他的身份，姑且叫他一聲破爛爺吧。從開始到最后，破爛爺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一直樂呵著與我們談話，倒像是得了大錢異常開心的人，我遞給他破盆瓦瓶，他費力地彎下腰，認真清點好了瓶數，扔上了破爛車，把手伸入衣袋里，掏了好久。我震驚了，他的手中沒有我所想象的百元大鈔，只有一沓零星的毛票和硬幣。我呆住了，破爛爺的快樂并非因金錢而快樂，而是因為知足而快樂，這份樂觀的心態，便是許多人都學不來的，這使我打心眼里開始敬重破爛爺。不過真正令我以他為榜樣的事，還在后面。

不消十分鐘，交易完畢。與我們交談的破爛爺便消失在了夜幕中。誰知，看似水平如鏡卻暗流涌動，中午時分，王大嫂瘋了似的敲開了我家的門。

“靜靜，完了，我把八千元夾在那破衣兜里了，這可是我兒子學費啊！都怪我思想迂腐，藏什么藏啊！你有沒有那糟老頭子的聯系方式？”

“沒有。”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王大嫂頓時癱坐在了地上，嗚咽起來，泣不成聲。這時，王大嫂的兒子走了過來：“媽，算了吧，花錢買個教訓，那市井小人，看他那窮樣，肯定不會還錢的！我們再想想辦法吧！”就這樣，王大嫂家雞飛狗跳了一天。

次日清晨，那熟悉的吆喝聲再沒有響起，代替它的是一個靜得出奇的清晨。第二天照舊，“看來再樂觀的人也躲不過金錢的誘惑啊！”我在心里暗暗替王大嫂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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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遠處，熟悉的聲音悠然而至，催醒了每一個人。揉揉眼、定定神，心中微微一顫，對，是他——破爛爺。只是話題變了：“誰家的錢丟了，誰家丟錢了？”高亢的聲調中比往日多了些許焦急。王大嫂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向了破爛爺，抓住破爛爺的肩膀，死死盯著破爛爺：“還我錢！還我錢！”破爛爺定了定神，回憶了一下。“哦，是你！真的是你，找到了。”破爛爺拿出一塊洗得發白的手帕，打開一層又一層，一張張百元大鈔原封沒少還給了王大嫂。

“我前些日子挨家挨戶問，都說沒丟錢，耽誤了時間，如今可算找著了真正的失主，我也該放心了。”此刻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童真般的微笑，令人為之動容。此刻，破爛也高大的形象在我心中陡然升起。是啊，生活中有些姿態無需修飾和調整，就算破爛爺的舉止是那樣笨拙，卻依然唯美。

王大嫂謝過了破爛爺，帶著滿心的歡喜緩緩走回家去了。

破爛爺仍然矗立在那里，他的精神早已感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收破爛咯，收破爛了。”那叫聲向著無盡的天邊蔓延，我抬頭看看天，驚奇地發現天空是那樣廣闊，一切生命充滿新的生機。

而今，每每聽見收破爛兒的叫聲，我總是不由地跑到屋外，遠遠瞅著破爛爺高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群樓矮屋夾縫深處。我心里深深地感動著：一位默默無聞的老人，用他那瘦弱的身軀，傾力傳遞著寶貴的生命之歌。他就是我成長路上的引路人，他就是冬日里一輪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