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小謝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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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志異小謝文言文翻譯

文言文

渭南姜部郎第,多鬼魅,常惑人,因徙去。留蒼頭門之而死,數易皆死,遂廢之。里有陶生望三者,夙倜儻,好狎妓,酒闌輒去之。友人故使妓奔就之,亦笑內不拒,而實終夜無所沾染。常宿部郎家,有婢夜奔,生堅拒不亂,部郎以是契重之。家綦貧,又有“鼓盆之戚”;茅屋數椽,溽暑不堪其熱,因請部郎假廢第。部郎以其兇故卻之,生因作《續無鬼論》獻部郎,且曰:“鬼何能為!”部郎以其請之堅,諾之。

生往除廳事。薄暮,置書其中,返取他物,則書已亡。怪之,仰臥榻上,靜息以伺其變。食頃,聞步履聲,睨之,見二女自房中出,所亡書送還案上。一約二十,一可十七八,并皆姝麗。逡巡立榻下,相視而笑。生寂不動。長者翹一足踹生腹,少者掩口匿笑。生覺心搖搖若不自持,即急肅然端念,卒不顧。女近以左手捋髭,右手輕批頤頰作小響,少者益笑。生驟起,叱曰:“鬼物敢爾!”二女駭奔而散。生恐夜為所苦,欲移歸,又恥其言不掩,乃挑燈讀。暗中鬼影僮僮,略不顧瞻。夜將半,燭而寢。始交睫,覺人以細物穿鼻,奇癢,大嚏,但聞暗處隱隱作笑聲。生不語,假寐以俟之。俄見少女以紙條拈細股,鶴行鷺伏而至,生暴起訶之,飄竄而去。既寢,又穿其耳。終夜不堪其擾。雞既鳴,乃寂無聲,生始酣眠,終日無所睹聞。

日既下,恍惚出現。生遂夜炊,將以達旦。長者漸曲肱幾上觀生讀,既而掩生卷。生怒捉之,即已飄散;少間,又撫之。生以手按卷讀。少者潛于腦后,交兩手掩生目,瞥然去,遠立以哂。生指罵曰:“小鬼頭!捉得便都殺卻!”女子即又不懼。因戲之曰:“房中縱送,我都不解,纏我無益。”二女微笑,轉身向灶,析薪溲米,為生執爨。生顧而獎之曰:“兩卿此為,不勝憨跳耶?”俄頃粥熟,爭以匕、箸、陶碗置幾上。生曰:“感卿服役,何以報德?”女笑云:“‘飯中溲合砒、酖矣。”生曰:“與卿夙無嫌怨,何至以此相加。”啜已復盛,爭為奔走。生樂之,習以為常。

日漸稔,接坐傾語,審其姓名。長者云:“妾秋容喬氏,彼阮家小謝也。”又研問所由來,小謝笑曰:“癡郎!尚不敢一呈身,誰要汝問門第,作嫁娶耶?”生正容曰:“相對麗質,寧獨無情;但陰冥之氣,中人必死。不樂與居者,行可耳;樂與居者,安可耳。如不見愛,何必玷兩佳人?如果見愛,何必死一狂生?”二女相顧動容,自此不甚虐弄之。然時而探手于懷,捋褲于地,亦置不為怪。

一日,錄書未卒業而出,返則小謝伏案頭,操管代錄。見生,擲筆睨笑。近視之,雖劣不成書,而行列疏整。生贊曰:“卿雅人也!茍樂此,仆教卿為之。”乃擁諸懷,把腕而教之畫。秋容自外入,色乍變,意似妒。小謝笑曰:“童時嘗從父學書,久不作,遂如夢寐。”秋容不語。生喻其意,偽為不覺者,遂抱而授以筆,曰:“我視卿能此否?”作數字而起,曰:“秋娘大好筆力!”秋容乃喜。生于是折兩紙為范,俾共臨摹,生另一燈讀。竊喜其各有所事,不相侵擾。仿畢,祗立幾前,聽生月旦。秋容素不解讀,涂鴉不可辨認,花判已,自顧不如小謝,有慚色。生獎慰之,顏霽。二女由此師事生,坐為抓背,臥為按股,不惟不敢侮,爭媚之。逾月,小謝書居然端好,生偶贊之。秋容大慚,粉黛淫淫,淚痕如線,生百端慰解之乃已。因教之讀,穎悟非常,指示一過,無再問者。與生競讀,常至終夜。小謝又引其弟三郎來拜生門下,年十五六,姿容秀美,以金如意一鉤為贄。生令與秋容執一經,滿堂咿唔,生于此設鬼帳焉。部郎聞之喜,以時給其薪水。積數月,秋容與三郎皆能詩,時相酬唱。小謝陰囑勿教秋容,生諾之;秋容陰囑勿教小謝,生亦諾之。一日生將赴試,二女涕淚相別。三郎曰:“此行可以托疾免;不然,恐履不吉。”生以告疾為辱,遂行。先是,生好以詩詞譏切時事,獲罪于邑貴介,日思中傷之。陰賂學使,誣以行簡,淹禁獄中。資斧絕,乞食于囚人,自分已無生理。忽一人飄忽而入,則秋容也,以饌具饋生。相向悲咽,曰:“三郎慮君不吉,今果不謬。三郎與妾同來,赴院申理矣。”數語而出,人不之睹。越日部院出,三郎遮道聲屈,收之。秋容入獄報生,返身往偵之,三日不返。生愁餓無聊,度日如年。忽小謝至,愴惋欲絕,言:“秋容歸,經由城隍祠,被西廊黑判強攝去,逼充御媵。秋容不屈,今亦幽囚。妾馳百里,奔波頗殆;至北郭,被老棘刺吾足心,痛徹骨髓,恐不能再至矣。”因示之足,血殷凌波焉。出金三兩,跛踦而沒。部院勘三郎,素非瓜葛,無端代控,將杖之,撲地遂滅。異之。覽其狀,情詞悲惻。提生面鞫,問:“三郎何人?”生偽為不知。部院悟其冤,釋之。既歸,竟夕無一人。更闌,小謝始至,慘然曰:“三郎在部院,被廨神押赴冥司;冥王因三郎義,令托生富貴家。秋容久錮,妾以狀投城隍,又被按閣不得入,且復奈何?”生忿然曰:“黑老魅何敢如此!明日仆其像,踐踏為泥,數城隍而責之。案下吏暴橫如此,渠在醉夢中耶!”悲憤相對,不覺四漏將殘,秋容飄然忽至。兩人驚喜,急問。秋容泣下曰:“今為郎萬苦矣!判日以刀杖相逼,今夕忽放妾歸,曰:‘我無他意,原亦愛故;既不愿,固亦不曾污玷。煩告陶秋曹,勿見譴責。’”生聞少歡,欲與同寢,曰:“今日愿與卿死。”二女戚然曰:“向受開導,頗知義理,何忍以愛君者殺君乎?”執不可。然俯頸傾頭,情均伉儷。二女以遭難故,妒念全消。會一道士途遇生,顧謂“身有鬼氣”。生以其言異,具告之。道士曰:“此鬼大好,不擬負他。”因書二符付生,曰:“歸授兩鬼,任其福命。如聞門外有哭女者,吞符急出,先到者可活。”生拜受,歸囑二女。后月余,果聞有哭女者,二女爭棄而去。小謝忙急,忘吞其符。見有喪輿過,秋容直出,入棺而沒;小謝不得入,痛哭而返。生出視,則富室郝氏殯其女。共見一女子入棺而去,方共驚疑;俄聞棺中有聲,息肩發驗,女已頓蘇。因暫寄生齋外,羅守之。忽開目問陶生,郝氏研詰之,答云:“我非汝女也。”遂以情告。郝未深信,欲舁歸,女不從,徑入生齋,偃臥不起。郝乃識婿而去。

生就視之,面龐雖異,而光艷不減秋容,喜愜過望,殷敘平生。忽聞嗚嗚然鬼泣,則小謝哭于暗陬。心甚憐之,即移燈往,寬譬哀情,而衿袖淋浪,痛不可解,近曉始去。天明,郝以婢媼赍送香奩,居然翁婿矣。暮入帷房,則小謝又哭。如此六七夜。夫婦俱為慘動,不能成合巹之禮。生憂思無策,秋容曰:“道士,仙人也。再往求,倘得憐救。”生然之。跡道士所在,叩伏自陳。道士力言“無術”,生哀不已。道士笑曰:“癡生好纏人。合與有緣,請竭吾術。”乃從生來,索靜室,掩扉坐,戒勿相問,凡十余日,不飲不食。潛窺之,瞑若睡。一日晨興,有少女搴簾入,明眸皓齒,光艷照人,微笑曰:“跋履終日,憊極矣!被汝糾纏不了,奔馳百里外,始得一好廬舍,道人載與俱來矣。待見其人,便相交付耳。”斂昏。小謝至,女遽起迎抱之,翕然合為一體,仆地而僵。道士自室中出,拱手徑去。拜而送之。及返,則女已蘇。扶置床上,氣體漸舒,但把足呻言趾股痠痛,數日始能起。

后生應試得通籍。有蔡子經者與同譜,以事過生,留數日。小謝自鄰舍歸,蔡望見之,疾趨相躡,小謝側身斂避,心竊怒其輕薄。蔡告生曰:“一事深駭物聽,可相告否?”詰之,答曰:“三年前,少妹夭殞,經兩夜而失其尸,至今疑念。適見夫人。何相似之深也?”生笑曰:“山荊陋劣,何足以方君妹?然既系同譜,義即至切,何妨一獻妻孥。”乃入內室,使小謝衣殉裝出。蔡大驚曰:“真吾妹也!”因而泣下。生乃具述其本末。蔡喜曰:“妹子未死,吾將速歸,用慰嚴慈。”遂去。過數日,舉家皆至。后往來如郝焉。

異史氏曰:“絕世佳人,求一而難之,何遽得兩哉!事千古而一見,惟不私奔女者能遘之也。道士其仙耶?何術之神也!茍有其術,丑鬼可交耳。”

翻譯

姜部郎在渭南的宅邸,因為鬼魅眾多,且經常迷惑人,便舉家搬遷。只留下一個仆人看守宅院,但是時間不長仆人就意外地死了。仆人屢屢更換,但都相繼死掉,姜部郎不得以,只好把宅子徹底地廢棄了。

鄉里有名叫陶望三的書生,為人倜儻,風流不羈。每每酒后便獨自離開,朋友中有人故意唆使青樓女子前去誘惑他,他笑納并不拒絕,其實呢?他對來訪女子整晚沒有任何的沾染。陶望三經常住在姜部郎家,有婢女夜晚私自來找書生,望三坐懷不亂,從沒有過行為失當的時候,部郎因為望三的堅定不被誘惑而十分的器重他。

陶家窮得出奇,盛夏時節,望三所住的幾間茅屋,濕熱難當。于是書生想借用姜部郎的廢宅讀書;姜部郎認為住那鬼宅太過兇險而拒絕了望三,望三于是寫了篇《續無鬼論》獻給部郎,豪言道:“鬼何能為!”姜部郎見他執意去住,便答應了。

書生于是住進了鬼宅。當天傍晚,書生打掃完廳堂,剛剛把書放下,返回取其他的東西。一轉眼剛放好的書就沒了。望三很詫異,便仰臥在床上,屏息以伺其變。過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突然,聽到了腳步聲,書生斜眼一看,見二個女子自房中躡手躡腳地走出來,把剛剛不見的書放到了案上。這兩位女子,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紀,另外一個也就十七八,兩人均容顏俏麗絕俗,有傾國之色。片刻兩人站到了床邊,相視而笑。書生此刻依然閉目不動。年紀大一些的姑娘翹起一只腳輕輕的踹書生的肚子,年紀略輕的姑娘則在一旁掩口偷笑。這時候書生覺的思念漸亂,雜念從生,有點不能自持,于是立刻讓心神穩固,收起了雜念,什么都不理會。這時候,那女子更加大膽,走到跟前,左手拽起了書生的胡子,右手輕輕的拍打臉頰,發出啪啪的聲音,那個小姑娘則笑的更加厲害了。

書生突然間坐起來,大聲呵斥道:“你們兩個小鬼怎么如此放肆!”二個姑娘被嚇了一跳,轉身都跑開了。一次風波之后,書生開始擔心,一旦入夜鬼氣更重,必定被她們折騰的厲害,夜晚如期而至,書生憂心更重。有心打退堂鼓搬回去,又怕因為從前的豪言被恥笑。書生心想,罷,罷,罷,干脆來個挑燈夜讀。

黑暗里鬼影重重,書生只顧看書,根本不看周圍。漸漸,已經是子夜時分了,書生實在困倦難以支撐,熄燭就寢。躺到床上,剛剛合眼,就覺得有人用很細的東西挑撥他的鼻孔,奇癢難耐,打了個大噴嚏,這時候聽到暗處有隱隱的笑聲。書生一聲不吭,假裝再次睡下等著她們。一會,黑暗中,隱隱看到那少女用紙條拈成了個小細棍,行動的姿態如同水鳥一般,點著腳尖一步步悄悄靠近,書生驟然起身,大呵一聲!姑娘嚇了一大跳,連蹦帶顛地跑了。再次睡下,又被那姑娘用小紙棒撥弄耳朵。總之,一晚上那兩個姑娘就沒消停過,書生苦不堪言。天漸漸亮了,一切慢慢的恢復了平靜,書生才真正的睡了個好覺。而這整個一個白天,也沒看到這兩個姑娘的影蹤。

太陽下山了,那兩個姑娘又恍惚地出現了。書生于是夜里做飯,準備一直熬到天明。書生做好了一切準備后,伏案夜讀。不知道什么時候,年長一點的姑娘,已經曲臂趴在桌幾上看著書生讀書了,接著就擋住了書生書案上正看著的書。書生怒而起身,想捉她,那姑娘轉瞬就已經飄散了;過了一會,又接著遮擋。于是書生只好用手按著書讀。但這時候那個小姑娘潛伏到了書生腦后,雙手捂住了書生的眼睛,一回頭的空,那小姑娘已經站在遠處了,笑顏如花。書生指著小丫頭惡狠狠的罵道:“小鬼頭!讓捉到你倆的話,全都殺掉!”話說完后,兩個女子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于是書生換了口氣,調侃的說:“男歡女愛的事,我一點都不了解,你們倆糾纏我有什么用呢?”二位女子聽到書生的話,微笑不語,轉身雙雙走向灶臺,拾柴火的拾柴火,淘米的淘米,為書生燒火做飯了。書生看到兩位姑娘的所做,夸獎道:“兩位姑娘這樣的行為,不比傻跳強多了嗎?”片刻粥熟,兩人爭著把羹匙、筷子、碗在幾案上擺好。書生嘆道:“感謝二位對我的照顧,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報答你們?”兩個女子笑著說:“這飯里啊,下了砒霜、鶴頂紅了,你趕緊吃吧。”書生道:“我和兩位從來沒有什么恩怨,怎么可能對我想這樣的毒手呢?”于是,大口吃粥,吃光后又要去盛,兩個姑娘爭著為書生盛飯。書生開懷而笑,習以為常。

日子久了,互相都熟悉了,三人坐在一處傾心而談,問兩人的姓名。年紀大些的說:“妾名字叫秋容,喬氏,那個小妮子是阮家的小謝。”書生有又問兩個姑娘的身世,小謝笑道:“傻小子!和你親近親近尚且不敢,你問我們的門第做什么?難道要娶我們?”書生聽了這話,正色道:“與兩位麗人終日相對,我非草木,怎么會一點情不動呢?但是,你兩人為鬼身,我如果與你們親近,你們身上的陰冥之氣必定置我于死地。如果你們不想和我同住,大可以走好了;如果想和我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安分些最好不是嗎?我如果根本不愛你們倆,何必讓兩位佳人受到玷污?如果我真的愛你們,何必罔死一個狂生呢?”二位女子相顧動容,從這以后基本不怎么戲謔書生了。但是,還是時不時的逗逗書生,不是伸手在書生懷里掐一把啊,就是猛的扒一下書生的褲子啊,不過這時候的書生也不怎么在意了。

一天,書生抄書未完就因為有事而出去了,回來的時候,看到小謝趴在書案上,正執筆替他抄書呢。看到書生回來了,放下筆微笑著站在一旁。書生走到近前一看,雖然字跡拙劣全無書法可言,但是行列工整,疏密有度。書生夸獎到:“姑娘真是高雅之人!如果你喜歡寫字,我來教你。”于是擁小謝入懷,在身后手把手的教她寫字。一個學得正癡,一個教得正迷,恰巧這時候秋容從外面回來,乍見兩人這般架勢,秋容內心洶涌,一股嫉妒的潮水讓秋容看起來近乎失態。小謝忙笑著叉開話頭:“我小時曾經和我的父親學過寫字,但是太久沒有動筆,所以如今寫出來的字如同夢寐中所作一般。”但是,秋容一言不發。這個時候,書生看出了端倪,但是只裝做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同樣抱秋容入懷,給她筆,說:“來,來,秋容姑娘,我看你的字寫的如何?”先從最簡單的數字寫起,一,二,三……書生夸獎道:“秋娘筆鋒當真是雄健有力啊!”這時,頰帶微紅的秋容才面露喜色。書生于是折了兩頁書作為樣子,讓兩位姑娘分別臨摹,他自己另挑一燈讀書。書生內心竊喜他們三人各有所事,不相侵擾。

秋容、小謝分別抄完,雙雙恭敬地站在幾案前,等待著書生的評判。原來這秋容姑娘,從來沒有讀過書,寫的字當真是拙劣不堪,幾乎不可辨認。其實不用評判,秋容自己也知道字寫的實在不如小謝,面有慚色,不開心起來。書生對秋容是再三的夸獎安慰,才讓她又有歡顏。二位女子,由此都把書生當作老師,書生坐著的時候兩人給他抓背,躺著的時候為他按大腿,不但不敢捉弄書生,還都爭相獻媚于書生。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小謝的書法進步明顯,端好到了一定的程度,書生時常的夸獎小謝。秋容畢竟沒有小謝的根基,進步緩慢。為此,秋容慚愧萬分,粉黛淫淫,淚痕如線,書生是百般的安慰勸解,秋容才不那么郁悶。于是書生開始教兩人讀書,兩位姑娘聰穎異常,悟性超群,文章指點講解一遍,沒有一個再次讓書生講解的。到了后來基本上是與書生比著讀書,時常到深夜。后來,小謝又把她的弟弟三郎帶到了老宅子,同樣也拜在書生的門下,這三郎十五六歲的年紀,儀表非凡,姿容秀美,一表人才。三郎,拿了一柄金如意作為拜師禮。書生讓三郎和秋容讀同一本書,自此,姜部郎的舊宅滿堂讀書聲,書生陶望三如同在這開設了所“鬼學堂”一般。姜部郎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高興,按時給書生薪水做為資助。數月時間之后,秋容與三郎的水平已經到了能做詩的程度了,時不時的相互對詩做賦。而私底下呢,小謝偷偷的叮囑書生,讓書生別教秋容,書生答應了;秋容也同樣偷偷的叮囑書生別教小謝,書生同樣應允。

時光飛逝,到了書生趕考的日子了,二位姑娘涕淚相別。這時候,三郎道:“先生這次可以以患病為由,不參加考試;否則,恐此行有不吉的事情發生。”書生認為裝病而不參加考試是很恥辱的行為,堅持上路。書生喜好以詩詞針砭時弊,諷刺譏笑社會上的不良現象,正是因為這個喜好,書生考試的文章得罪了地方權貴,這些權貴便蓄謀陷害他。背地里賄賂學使,誣告陶望三,書生因此被囚禁獄中。書生所帶的盤纏很快用盡,無奈只能向獄中的囚犯乞食,度日如年的書生絕望異常,認為如此下去活下來的希望十分渺茫。這時候,忽然一人飄忽而入,正是秋容,她給書生帶來了飯食。面對書生,秋容悲傷哽咽,說道:“三郎預判君此行不吉利,如今果然被他言中。三郎與妾此行同來,他已經去找部院為你申辯去了。”幾句話說完,便扭身走了。又過了一天,部院出行,三郎當街大聲叫屈,部院便受理了他訴狀。秋容又入獄告訴書生大體情況,又返身去探聽三郎那的情況,這一去三日未返。書生是又愁又餓又無可奈何,當真是度日如年。忽然小謝到了,悲痛惋惜欲絕,告訴書生:“秋容回去路上,經過城隍祠,被城隍祠西廊的黑判官強行抓去,逼迫她當自己的下人。秋容不屈從,如今也被囚禁起來。妾奔走數百里,走路走的精力消耗殆盡;走到城北的時候,被荊棘扎到我的腳心,痛徹骨髓,恐怕不能再來看你了。”于是亮出腳來讓書生看,原來血已經殷透了小謝的雙腳了。小謝拿出了黃金三兩,跛著腳,一瘸一拐的走了。部院審問三郎,發現他和書生從來沒有任何關系,屬于無端代人控訴,部院剛要杖責他,伏在地上的三郎突然消失了。部院十分詫異。于是乎仔細的看了他的狀子,發現狀子寫的真切感人。于是提審書生,當面審問,問書生:“三郎是什么人?”書生裝做不知。部院暗自猜想,這書生應該果真是被冤枉的,下令釋放了他。書生回到老宅,整晚沒有一個人。過了子夜,小謝才出現,慘然道:“三郎在部院被審的時候,被廨神押赴地府;冥王因為三郎義氣深長的緣故,讓他托生到富貴人家去了。秋容被關了很久了,我寫了狀子到城隍,又被按在那不能進去,實在是無可奈何?”書生忿然道:“黑老魅怎么敢如此!我明日打倒他的金身,踐踏為泥,城隍也該被責罵。手下小吏暴橫如此,他還在醉夢中呢!”書生和小謝悲憤相對,不知不覺四更將過去了,秋容忽然飄然而至。書生和小謝驚喜萬分,急忙問她緣由。秋容淚流著嘆道:“我為郎受了萬般苦啊!判官每日拿著刀杖相逼,今晚忽然放我回來,他和我說:‘我本無他意,原來也是因為愛你的緣故;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曾污玷你的清白。麻煩你告陶秋曹(陶望三),還請他千萬別責難我。’”書生聽聞頗為高興,愿意與二女同寢(行夫妻之禮),道:“今日我愿意為二位知音而死。”二女戚然道:“一向受你的開導,我們如今頗知義理,怎么能因為愛君而傷害君呢?”兩人堅決不同意。小謝和秋容抱在一起相互安慰,二人均知對方對書生的感情都如同夫妻一般。二女因為這次磨難的緣故,相互的妒念全部消除了。

一天,書生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道士,那道士打量書生一遍后驚詫的道:“你身上有鬼氣!”。書生見道士一語道破,便把自己的經歷如實的講了一遍。道士感慨道:“這兩個女鬼良心大好,對你也算恩義雙全了。”于是道士當即畫了兩道符給書生,道:“你回去把這兩道符咒,分別給兩鬼,至于福命,就看兩個人的造化了。今日開始,倘若聽到門外有哭死去的女兒的,讓她們倆趕快吞符出門,先到的那個可以即刻回轉人世。”書生拜受,回去囑咐二女。一個多月之后的某天,果然聽到門外有痛哭為女兒送葬的,二女不管對方,爭相出門。小謝亂中出錯,忘記吞自己的那道符。秋容見到出殯的隊伍,單刀直入,直撲棺槨,在棺材前隱沒消失了;小謝因為沒吞符而沒法進入棺材,痛哭而返。書生出來查看,原來是當地姓郝的大戶人家給女兒出殯。

送葬的人群適才同見一女子入棺而去,正各個驚疑不定;片刻后,聽到棺中有聲音,眾人便一同開棺檢驗,發現小姐已經有了氣息。于是隊伍暫時停在書生的房舍外,輪流的守著小姐。那小姐忽然睜開眼問陶生在哪,郝員外詳細的問了問自己的女兒,那女子回答道:“我并非你的女兒……”遂以實情告之于員外。郝員外并未深信“女兒”所言,想把“女兒”帶回去再從長計議,然而“女兒”不從,徑直走進了書生的書齋,臥床不起了。郝員外前后思量,方知事情屬實,于是愿把“女兒”許配給書生,之后才離開。

書生靠近了看那小姐,面龐已非秋容之面龐,然而容顏靚麗不減秋容,書生大喜過望,與“秋容”二人相見,情誼真切,殷敘平生。忽然聽到嗚嗚的聲音,似乎是鬼哭,原來正是小謝在暗處哭。二人心甚憐之,即刻移燈前往,寬慰小謝的哀情,然而小謝哭得傷心,淚滿衣襟,痛不可解,臨近拂曉才離去。

天明后,郝員外把女兒的婢女,老媽子,以及當初為女兒準備的嫁妝全部送來了,居然真的和書生以翁婿相互稱呼了。晚上二人入洞房,則小謝又哭。如此六七夜。夫婦均為此動容,也不能行合巹禮。書生心緒憂愁,苦無良策幫助小謝,秋容道:“那個道士,必定是仙人。相公何不再去找他幫忙,或許他可憐小謝命苦,會再次幫咱們呢。”書生接受了秋容的建議。歷盡艱辛,終于尋找到道士的所在,跪倒在地,自訴來由。道士說,我也是無能為力了。盡管道士這樣說,但是書生仍然不斷哀求。道士笑道:“你這個人真是好纏人。不過一是念你癡情,二是該著命中與你有緣,我就盡力而為吧。”于是陪書生回到家,找書生要了間安靜的屋子,關門打坐,囑咐書生閉關期間切勿打擾,否則前功盡棄,切記切記!一連十余日,道士不飲不食。書生秋容偷偷窺探,他閉目仿佛睡著一般。一天清晨,有一位少女掀簾進屋,那少女明眸皓齒,光艷照人,貌美傾城,微笑著對書生說:“我這連日的走路,快累死了!被你這書生糾纏的沒辦法,我此行直到百里之外,才尋覓得這么一副好身軀,我老道累個半死給你運回來啦。等那個小鬼再來,把這身軀給她就好了。”

黃昏漸漸結束。小謝來了,那女子起身,迎著小謝抱了過去,自然的合為一體,接著倒地僵臥不起。片刻,道士從自己的屋子中出來了,笑著向書生拱了拱手,便徑自走了。書生拜謝后送走道士。等到回屋,小謝已經蘇醒。書生扶她上床,身體和呼吸都逐漸舒展,小謝只是抱著自己的腳,嬌嗔的呻吟,說雙腳和雙腿萬分酸疼。直到數日之后,小謝才能起床走路。

日后,書生應試,得中進士。與陶望三同期得中的一位叫蔡子經的進士,因為辦事路過書生家,書生留他盤桓數日。一日,小謝從鄰居家回來,恰好被蔡子經看到,蔡子經快步走近小謝,呆呆的跟在小謝身后,小謝一側身進屋回避了,因為蔡子經的輕薄而暗暗生氣。蔡子經找到書生說:“有件事,匪夷所思,甚至有點駭人聽聞,不知道該講不該講?”書生道:“什么事啊,你趕緊說吧!”,蔡子經回答道:“三年前,我的小妹夭折,停尸剛剛兩夜,她的尸首便不翼而飛,不知下落,至今仍是讓家人困惑不解。剛剛見到夫人。與我小妹容貌何其相像?”書生笑言:“拙荊山野之人,怎么能像蔡君的妹妹呢?不過我們既然是同科,情真意切,見見妻子又何妨。”書生內心對事情始末已然明白,于是入內室,讓小謝身穿三年前剛剛歸來時的那身喪裝出來。蔡子經大驚道:“這真的是我妹妹啊!”于是泣不成聲。書生便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蔡子經道:“妹子沒死,我得趕快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帶回去,以寬慰家母。”即刻動身回去了。過了數日,舉家來到書生這。兩家相處歡愉,日后和書生的往來如同郝員外一般親近。

異史氏說:“當世少有的美人,想找一個也難啊,怎么這么快就得到兩個呢!這事千古以來只有這么一件。只有不與女子私下茍合的人才能遇到啊。那個道士真是仙人嗎?為什么他的本事那么神奇呢?如果有他這種本事,丑陋的鬼也可以交結為友啊!

注釋

[1]渭南:縣名,在陜西省。部郎:舊時中央六部的郎中、員外郎等官員的統稱。

[2]蒼頭:仆人。門:看門。

[3]奔:古時稱女子私就男子為“奔”。

[4]鼓盆之戚,指喪妻。《莊子·至樂》:“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后因以“鼓盆之戚”指喪妻之痛。

[5]《續無鬼論》:晉人阮瞻曾作《無鬼論》,所以陶生以其所作稱《續無鬼論》。

[6]廳事:也作“聽事”,本為官府聽事辦公的地方,后來私宅的廳房也稱廳事。

[7]端念:端正意念,指不為邪念所動。

[8]其言不掩:意謂自己《續無鬼論》之說,有失檢點。掩,通“檢”,檢束。

[9]鶴行鷺伏:意思是屈身輕步,悄悄行動。

[10]曲肱幾上:彎曲著胳臂,伏在幾案上。肱,臂。

[11]析薪:劈柴。溲(sōu 搜)米:淘米。

[12]執爨(cuàn 竄):燒火做飯。

[13]憨跳:憨癡跳騰,謂其調皮鬧騰。

[14]匕:飯匙。

[15]溲合:調合,摻雜。砒、鴆:指毒藥。砒,砒霜。鴆,用有毒的鳥羽浸成的毒酒。

[16]操管:執筆。

[17]成書:成字。

[18]行列疏整:指抄寫得橫豎成行。直稱行。橫稱列。

[19]范:規范、榜樣。此指供描摹的仿影。

[20]臨摹:照樣摹寫。

[21]祗立:敬立。

[22]月旦:品評,詳《阿寶》注。這里指評判書寫的好壞。

[23]解讀:指識字。

[24]花判:本指舊時官吏對民、刑案件所作的駢體判詞;此指對所寫字仿的評閱意見。

[25]顏始霽:臉色方始喜悅。霽,天晴,此處形容愧色消失。

[26]粉黛淫淫:臉上搽的粉和眉上涂的黛,隨著淚水流下。黛,古時女子描眉用的青黑色顏料。淫淫,水流貌。

[27]贄(zhì至):晉見的禮物。

[28]執一經:學習一種經書。執,持。手持經書,指從師受業。

[29]設鬼帳,猶言設鬼學。設帳,教授生徒。

[30]恐履不吉:恐蹈兇險。履,踐。

[31]誣以行檢:對其品行,加以誣陷詆毀。陶生好以詩詞譏切時事,誣陷內容,當與此有關。《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卷三八九,謂康熙初年,禮部題準,“生員如果犯事情重,地方官先報學政,俟黜革后治以應得之罪。”行檢,品行;此據二十四卷抄本,原作“行簡”。

[32]院,指巡撫衙門。

[33]部院:指巡撫。清代各省巡撫多帶兵部侍郎及都察院副都御史銜,因稱巡撫為“部院”。

[34]遮道:攔路。聲屈:喊冤。

[35]判:判官。

[36]御媵:侍妾。

[37]血殷(yān 煙)凌波:流血染紅了鞋襪。殷,紅黑色,這里是染紅的意思。曹植《洛神賦》:“陵(通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本指女子步履輕盈,這里指女子鞋襪。

[38]廨神:保護官衙的神。廨,官署。

[39]按閣:擱置、壓下。閣,同“擱”。

[40]秋曹:對刑部官員的尊稱。古以刑部為秋宮,故稱其部員為“秋曹”。這里稱陶生為秋曹,是預示陶生將來當任職刑部。

[41]二:據鑄雪齋抄本,原作“一”。

[42]衿袖淋浪:襟袖均被淚水沾濕。淋浪,水濕的樣子。

[43]廬舍:指靈魂所依附的軀體。

[44]通籍:指仕宦新進。封建時代新進仕宦,通其名籍于朝,故曰“通籍”。

[45]同譜:猶“同榜”,指科舉考試同屆錄取者。

[46]物聽:眾聞。物,眾人。

[47]方:比擬。

[48]一獻妻孥:使妻、子出來相見;舊時,朋友情誼親密,才能出妻見子。

[49]殉裝:殉葬的衣服。

[50]嚴慈: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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