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宋紀(jì)·宋紀(jì)三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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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宋紀(jì)·宋紀(jì)三文言文翻譯

資治通鑒·宋紀(jì)·宋紀(jì)三

《資治通鑒》是由北宋·司馬光所編著的,是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成就最高的編年體通史。以下是資治通鑒·宋紀(jì)·宋紀(jì)三文言文原文及翻譯,歡迎閱讀。

文言文

起著雍執(zhí)徐,盡上章敦牂,凡三年。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戊辰,公元四二八年)

春,正月,辛未,魏京兆王黎卒。

荊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性聰察,在州職事修治。左光祿大夫范泰謂司徒王弘曰:“天下事重,權(quán)重難居。卿兄弟盛滿,當(dāng)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還入朝,共參朝政。”弘納其言。時大旱,疾疫,弘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秦商州刺史領(lǐng)澆河太守姚浚叛,降河西,秦王熾磐以尚書焦嵩代浚,帥騎三千討之。二月,嵩為吐谷渾元緒所執(zhí)。

魏改元神。

魏平北將軍尉眷攻夏主于上邽,夏主退屯平?jīng)觥^山镞M軍安定,與丘堆、娥清軍合。斤馬多疫死,士卒乏糧,乃深壘自固。遣丘堆督租于民間,士卒暴掠,不設(shè)儆備。夏主襲之,堆兵敗,以數(shù)百騎還城。夏主乘勝,日來城下鈔掠,不得芻牧,諸將患之。監(jiān)軍侍御史安頡曰:“受詔滅賊,今更為賊所困,退守窮城,若不為賊殺,當(dāng)坐法誅,進退皆無生理。而諸王公晏然曾不為計乎?”斤曰:“今軍士無馬,以步擊騎,必?zé)o勝理,當(dāng)須京師救騎至,合擊之。”頡曰:“今猛寇游逸于外,吾兵疲食盡,不一決戰(zhàn),則殆在旦夕,救騎何可待乎!等于就死,死戰(zhàn),不亦可乎!”斤又以馬少為辭。頡曰:“今斂諸將所乘馬,可得二百匹,頡請募敢死之士出擊之,就不能破敵,亦可以折其銳。且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每自出挑戰(zhàn),眾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擒也。”斤猶難之。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來攻城,頡出應(yīng)之。夏主自出陳前搏戰(zhàn),軍士識其貌,爭赴之。會天大風(fēng),揚塵,晝昏,夏主財走,頡追之,夏主馬蹶而墜,遂擒之。

夏大將軍、領(lǐng)司徒、平原王定收其馀眾數(shù)萬,奔還平?jīng)觯椿实畚唬笊猓脑獎俟狻?/p>

三月,辛巳,赫連昌至平城,魏主館之于西宮,門內(nèi)器用皆給乘輿之副,又以妹始平公主妻之;假常忠將軍,賜爵會稽公。以安頡為建節(jié)將軍,賜爵西平公;尉眷為寧北將軍,進爵漁陽公。

魏主常使赫連昌侍從左右,與之單騎共逐鹿,深入山澗。昌素有勇名,諸將威以為不可。魏主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懼!”親遇如初。

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裨所擒,深恥之。乃舍輜重,赍三日糧,追夏主于平?jīng)觥6鹎逵锊粡模员钡姥渥呗贰V榴R髦嶺,夏軍將遁,會魏小將有罪亡歸于夏,告以魏軍食少無水。夏主乃分兵邀斤,前后夾擊之,魏兵大潰,斤及娥清、劉拔皆為夏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

丘堆守輜重在安定,聞斤敗,棄輜重奔長安,與高涼王禮偕奔薄阪,夏人復(fù)取長安。魏主大怒,命安頡斬丘堆,代將其眾,鎮(zhèn)薄阪以拒之。

夏,四月,夏主遣使請和于魏,魏主以詔諭之使降。

壬子,魏主西巡。戊午,畋于河西。大赦。

五月,秦文昭王熾磐卒,太子暮末即位,大赦,改元永弘。

平陸令河南成粲復(fù)勸王弘遜位,弘從之,累表陳請。帝不得已,六月,庚戌,以弘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甲寅,魏主如長川。

葬秦文昭王于武平陵,廟號太祖。秦王暮末以右丞相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以鎮(zhèn)軍大將軍、河州牧謙屯為驃騎大將軍,征安北將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將軍、御史大夫,叔父右禁將軍千年為鎮(zhèn)北將軍、涼州牧,鎮(zhèn)湟河,以征北將軍木弈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將軍,以征南將軍吉毘為尚書仆射、衛(wèi)大將軍。

河西王蒙遜因秦喪,伐秦西平。西平太守麹承謂之曰:“殿下若先取樂都,則西平必為殿下之有。西平茍望風(fēng)請服,亦明主之所疾也。”蒙遜乃釋西平,攻樂都。相國元基帥騎三千救樂都,甫入城,而河西兵至,攻其外城,克之;絕其水道,城中饑渴,死者太半。東羌乞提從元基救樂都,陰與河西通謀,下繩引內(nèi)其兵,登城者百馀人,鼓噪燒門;元基帥左右奮擊,河西兵乃退。

初,文昭王疾病,謂暮末曰:“吾死之后,汝能保境則善矣。沮渠成都為蒙遜所親重,汝宜歸之。”至是,暮末遣使詣蒙遜,許歸成都以求和。蒙遜引兵還,遣使入秦吊祭。暮末厚資送成都,遣將軍王伐送之。蒙遜猶疑之,使恢武將軍沮渠奇珍伏兵于捫天嶺,執(zhí)伐并其騎士三百人以歸。既而遣尚書郎王杼送伐還秦,并遺暮末馬千匹及錦罽銀繒。秋,七月,暮末遣記室郎中馬艾如河西報聘。

魏主還宮。八月,復(fù)如廣寧觀溫泉。

柔然紇升蓋可汗遣其子將萬馀騎寇魏邊。魏主自廣寧還,追之,不及。九月,還宮。

冬,十月,甲辰,魏主北巡。壬子,畋于牛川。

秦涼州牧乞伏千年,嗜酒殘虐,不恤政事,秦王暮未遣使讓之,千年懼,奔河西。暮末以叔父光祿大夫沃陵為涼州牧,鎮(zhèn)湟河。

徐州刺史王仲德遣步騎二千伐魏濟陽、陳留。

魏主還宮。

魏定州丁零鮮于臺陽第二千馀家叛,入西山,州郡不能討。閏月,魏主遣鎮(zhèn)南將軍叔孫建討之。

十一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魏主如西河校獵。十二月,甲申,還宮。

河西王蒙遜伐秦,至磐夷,秦相國元基等將騎萬五千拒之。蒙遜還攻西平,征虜將軍出連輔政等將騎二千救之。

秘書監(jiān)謝靈運,自以名輩才能,應(yīng)參時政。上唯接以文義,每侍宴談賞而已。王曇首、王華、殷景仁名位素出靈運下,并見任遇,靈運意甚不平,多稱疾不朝直;或出郭游行,且二百里,經(jīng)旬不歸,既無表聞,又不請急。上不欲傷大臣意,諷令自解。靈運乃上表陳疾,上賜假,令還會稽。而靈運游飲自若,為法司所糾,坐免官。

是歲,師子王剎利摩訶及天竺迦毘黎王月愛,皆遣使奉表入貢,表辭皆如浮屠之言。

魏鎮(zhèn)遠將軍平舒侯燕鳳卒。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六年(己巳,公元四二九年)

春,正月,王弘上表乞解州、錄,以授彭城王義康,帝優(yōu)詔不許。癸丑,以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袞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lǐng)南徐州刺史。弘與義康二府并置佐領(lǐng)兵,共輔朝政。弘既多疾,且欲委遠大權(quán),每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專總內(nèi)外之務(wù)。

又以撫將軍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待中劉湛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帝與義恭書,誡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感尋王業(yè),大懼負(fù)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滯,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衛(wèi)表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于,矯性齊美;關(guān)羽、張飛,任偏同弊。行己舉事,深宜鑒此!若事異今日,嗣子幼蒙,司徒當(dāng)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爾時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

“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舍,略所諳究,計當(dāng)不須改作,日求新異。凡訊獄多決當(dāng)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至訊日,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己;不可專意自決,以矜獨斷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賜,尤應(yīng)裁量。吾于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以貴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易達事耳。

“聲樂嬉游,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jié)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又宜數(shù)引見佐史。相見不數(shù),則彼我不親;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復(fù)何由知眾事也!”

夏酒泉公俊自平?jīng)霰嘉骸?/p>

丁零鮮于臺陽等請降于魏,魏主赦之。

秦出連輔政等未至西平,河西王蒙遜拔西平,執(zhí)太守麹承。

二月,秦王暮末立妃梁氏為王后,子萬載為太子。

三月,丁巳,立丘子劭為太子。戊午,大赦。

辛酉,以左衛(wèi)將軍殷景仁為中領(lǐng)軍。帝以章太后早亡;奉太后所生蘇氏甚謹(jǐn)。蘇氏卒,帝往臨哭,欲追加封爵,使群臣議之。景仁以為古典無之,乃止。

初,秦尚書隴西辛進從文昭王游陵霄觀,彈飛鳥,誤中秦王暮末之母,傷其面。及暮末即位,問母面?zhèn)桑敢誀罡妗D耗┡瑲⑦M,并其五族二十七人。夏,四月,癸亥,以尚書左射王敬弘為尚書令,臨川王義慶為左仆射,吏部尚書濟陽江夷為右仆射。

初,魏太祖命尚書郎鄧淵撰《國記》十馀卷,未成而止。世祖更命崔浩與中書侍郎鄧穎等續(xù)成之,為《國書》三十卷。穎,淵之子也。

魏主將擊柔然,治兵于南郊,先祭天,然后部勒行陳。內(nèi)外群臣皆不欲行,保太后固止之,獨崔浩勸之。

尚書令劉絜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于魏主曰:“今茲己巳,三陰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于上。”群臣因共贊之曰:“淵等少時嘗諫苻堅南伐,堅不從而敗,所言無不中,不可違也。”魏主意不決,詔浩與淵等論難于前。

浩詰淵、辯曰:“陽為德,陰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夫王者用刑,小則肆諸市朝,大則陳諸原野。今出兵以討有罪,乃所以修刑也。臣竊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高車,旄頭之眾也。愿陛下勿疑。”淵、辯復(fù)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輕疾無常,難得而制;有何汲汲,而勞士馬以伐之?”浩曰:“淵、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于人事形勢,尤非其所知。此乃漢世常談,施之于今,殊不合事宜。何則?蠕蠕本國家北邊之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收其良民,令復(fù)舊役,非無用也。世人皆謂淵、辯通解數(shù)術(shù),明決成敗,臣請試問之:屬者統(tǒng)萬未亡之前,有無敗征?若其不知,是無術(shù)也;知而不言,是不忠也。”時赫連昌在坐,淵等自以未嘗有言,慚不能對。魏主大悅。

既罷,公卿或尤浩曰:“今南寇方伺國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遠遁,前無所獲,后有強寇,將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則無以待南寇。南人聞國家克統(tǒng)萬以來,內(nèi)懷恐懼,故揚聲動眾以衛(wèi)淮北。比吾破蠕蠕,往還之間,南寇必不動也。且彼步我騎,彼能北來,我亦南往;在彼甚困,于我未勞。況南北殊俗,水陸異宜,設(shè)使國家與之河南,彼亦不能守也。何以言之?以劉裕之雄杰,吞并關(guān)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shù)萬,猶不能守。全軍覆沒,號哭之聲,至今未已。況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之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強,彼若果來,譬如以駒犢斗虎狼也,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絕遠,謂國家力不能制,自寬日久,故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鈔。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散。牡馬護牝,牝馬戀駒,驅(qū)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shù)日,必聚而困弊,可一舉而滅也。暫勞永逸,時不可失,患在上無此意。今上意已決,奈何止之!”寇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將瑣瑣,前后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

先是,帝因魏使者還,告魏主曰:“汝趣歸我河南地!不然,將盡我將士之力。”魏主方議伐柔然,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龜鱉小豎,自救不暇,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寇至,腹背受敵,非良策也。吾行決矣。”

庚寅,魏主發(fā)平城,使北平王長孫嵩、廣陵公樓伏連居守。魏主自東道向黑山,使平陽王長孫翰自西道向大娥山,同會柔然之庭。

五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王敬弘固讓尚書令,表求還東。癸巳,更以敬弘為侍中、特進、左光祿大夫,聽其東歸。

丁未,魏主至漠南,舍輜重,帥輕騎兼馬襲擊柔然,至栗水,柔然紇升蓋可汗先不設(shè)備,民畜滿野,驚怖散去,莫相收攝。紇升蓋燒廬舍,絕跡西走,莫知所之。其弟匹黎先主東部,聞有魏寇,帥眾欲就其兄;遇長孫翰,翰邀擊,大破之,殺其大人數(shù)百。

夏主欲復(fù)取統(tǒng)萬,引兵東至侯尼城,不敢進而還。

河西王蒙遜伐秦,秦王暮末留相國元基守枹罕,遷保定連。

南安太守翟承伯等據(jù)罕幵谷以應(yīng)河西,幕末擊破之,進至治城。

西安太守莫者幼眷據(jù)汧川以叛,暮末討之,為幼眷所敗,還于定連。

蒙遜至枹罕,遣世子興國進攻定連。六月,暮末逆擊興國于治城,擒之,追擊蒙遜至譚郊。

吐谷渾王慕璝遣其弟沒利延,將騎五千會蒙遜伐秦,暮末遣輔國大將軍段暉等邀擊,大破之。

柔然紇升蓋可汗既走,部落四散,竄伏山谷,雜畜布野,無人收視。魏主循栗水西行,至菟園水,分軍搜討,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俘斬甚眾。高車諸部乘魏兵勢,鈔掠柔然。柔然種類前后降魏者三十馀萬落,獲戎馬百馀萬匹,畜產(chǎn)、車廬,彌漫山澤,亡慮數(shù)百萬。

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將慮深入有伏兵,勸魏主留止,寇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魏主不從。秋,七月,引兵東還;至黑山,以所獲班賜將士有差。既而得降人言:“可汗先被病,聞魏兵至,不知所為,乃焚穹廬,以車自載,將數(shù)百人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里無人統(tǒng)領(lǐng),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唯此得免。”后聞涼州賈胡言:“若復(fù)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紇升蓋可汗憤悒而卒,子吳提立,號敕連可汗。

武都孝昭王楊玄疾病,欲以國授其弟難當(dāng)。難當(dāng)固辭,請立玄子保宗而輔之;玄許之。玄卒,保宗立。難當(dāng)妻姚氏勸難當(dāng)自立,難當(dāng)乃廢保宗,自稱都督雍、涼、秦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

河西王蒙遜遣使送谷三十萬斛以贖世子興國于秦,秦王暮末不許。蒙遜乃立興國母弟菩提為世子。暮末以興國為散騎常侍,以其妹平昌公主妻之。

八月,魏主至漠南,聞高車東部屯巳尼陂,人畜甚眾,去魏軍千馀里,遣左仆射安原等將萬騎擊之。高車諸部迎降者數(shù)十萬落,獲馬牛羊百馀萬。

冬,十月,魏主還平城。徙柔然、高車降附之民于漠南,東至濡源,西暨五原陰山,三千里中,使之耕牧而收其貢賦;命長孫翰、劉絜、安原及侍中代人古弼同鎮(zhèn)撫之。自是魏之民間馬牛羊及氈皮為之價賤。

魏主加崔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賞其謀畫之功。浩善占天文,常置銅鋌于酢器中,夜有所見,即以鋌畫紙作字以記其異。魏主每如浩家,問以災(zāi)異,或倉猝不及束帶;奉進疏食,不暇精美,魏主必為之舉箸,或立嘗而還。魏主嘗引浩出入臥內(nèi),從容謂浩曰:“卿才智淵博,事朕祖考,著忠三世,故朕引卿以自近。卿宜盡忠規(guī)諫,勿有所隱。朕雖或時忿恚,不從卿言,然終久深思卿言也。”嘗指浩以示新降高車渠帥曰:“汝曹視此人尪纖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其胸中所懷,乃過于兵甲。朕雖有征伐之志而不能自決,前后有功,皆此人所教也。”又敕尚書曰:“凡軍國大計,汝曹所不能決者,皆當(dāng)咨浩,然后施行。”

秦王暮末之弟軻殊羅烝于文昭王左夫人禿發(fā)氏,暮末知而禁之。軻殊羅懼,與叔父什寅謀殺暮末,奉沮渠興國以奔河西。使禿發(fā)氏盜門鑰,鑰誤,門者以告暮末。暮末悉收其黨殺之,而赦軻殊羅。執(zhí)什寅,鞭之,什寅曰:“我負(fù)汝死,不負(fù)汝鞭!”暮末怒,刳其腹,投尸于河。

夏主少兇暴無賴,不為世祖所知。是月,畋于陰槃,登苛藍山,望統(tǒng)城泣曰:“先帝若以朕承大業(yè)者,豈有今日之事乎!”

十一月,己丑朔,日有食之,不盡如鉤,星晝見,至晡方?jīng)],河北地暗。

魏主西巡,至柞山。

十二月,河西王蒙遜、吐谷渾王慕璝皆遣使入貢。

是歲,魏內(nèi)都大官中山文懿公李先、青冀二州刺史安同皆卒。先年九十五。

秦地震,野草皆自反。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七年(庚午,公元四三零年)

春,正月,癸巳,以吐谷渾王慕璝為征西將軍,沙州刺史、隴西公。

庚子,魏主還宮。壬寅,大赦。癸卿,復(fù)如廣寧,臨溫泉。

二月,西卿,魏平陽威王長孫翰卒。

戊辰,魏主還宮。

帝自踐位以來,有恢復(fù)河南之志。三月,戊子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彥之,統(tǒng)安北將軍王仲德、袞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驍騎將軍段宏將精騎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將兵一萬繼進,后將軍長沙王義欣將兵三萬監(jiān)征討諸軍事。義欣,道憐之子也。

先遣殿中將軍田奇使于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dāng)修復(fù)舊境,不關(guān)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發(fā)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軍,今當(dāng)權(quán)斂戍相避,須冬寒地凈,河冰堅合,自更取之。”

甲午,以前南廣平太守尹沖為司州刺史。長沙王義欣出鎮(zhèn)彭城,為眾軍聲援。以游擊將軍胡籓戍廣陵,行府州事。

壬寅,魏封赫連昌為秦王。

魏有新徒敕勒千馀家,苦于將吏侵漁,出怨言,期以草生牛馬肥,亡歸漠北。尚書令劉絜、左仆射安原奏請及河冰未解,徙之河西。向春冰解,使不得北遁。魏主曰:“此曹習(xí)俗,放散日久,譬如囿中之鹿,急則奔突,緩之自定。吾區(qū)處自有道,不煩徙也。”絜等固請不已,乃聽分徙三萬馀落于河西,西至白鹽池。敕勒皆驚駭,曰:“圈我于河西,欲殺我也!”謀西奔涼州。劉絜屯五原河北,安原屯悅拔城以備之。癸卯,敕勒數(shù)千騎叛,北走,絜追討之;走者無食,相枕而死。

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大嚴(yán),將入寇。請兵三萬,先其未發(fā),逆擊之,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絕其鄉(xiāng)導(dǎo)。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當(dāng)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濕,入夏之后,水潦方降,草木蒙密,地氣郁蒸,易生疾癘,不可行師。且彼既嚴(yán)備,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眾力單寡,無以應(yīng)敵。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此萬全之計也。朝廷群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美女、珍寶,牛馬成群。南邊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

諸將復(fù)表:“南寇已至,所部兵少,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乃就漳水造船嚴(yán)備以拒之。”公卿皆以為宜如所請,并署司馬楚之、魯軌、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策也。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fā)幽州以南精兵,大造舟艦,隨以輕騎,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懼于滅亡,當(dāng)悉發(fā)精銳,并心竭力,以死爭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御之。今公卿欲以威力卻敵,乃所以速之也。張?zhí)撀暥賹嵑Γ酥^矣。故楚之之徒,往則彼來,止則彼息,其勢然也。且楚之等皆纖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jié)而已。昔魯軌說姚興以取荊州,至則敗散,為蠻人掠賣為奴,終于禍及姚泓,此已然之效也。”魏主未以為然。浩乃復(fù)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茲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fā)者傷,二也;日食晝晦,宿值斗、牛,三也;熒惑伏于翼、軫,主亂及喪,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后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zāi)變屢見,天時不協(xié);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眾言,乃詔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備之。

秦乞伏什寅母弟前將軍白養(yǎng)、鎮(zhèn)衛(wèi)將軍去列,以什寅之死,有怨言,秦王暮末皆殺之。

夏,四月,甲子,魏主如去中。

敕勒萬馀落復(fù)叛走,魏主使尚書封鐵追討,滅之。

六月,己卿,以氐王楊難當(dāng)為冠軍將軍、秦州刺史、武都王。

魏主使平南大將軍、丹楊王大毘,屯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荊州刺史,封瑯邪王,頓潁川以備宋。

吐谷渾王慕璝將其眾萬八千襲秦定連,秦輔國大將軍段暉等擊走之。

到彥之自淮入泗,水滲,日行才十里,自四月至秋七月,始至須昌。乃溯河西上。

魏主以河南四鎮(zhèn)兵少,命諸軍悉收眾北渡。戊子,魏碻磝戍兵棄城去。戊戍,滑臺戍兵亦去。庚子,魏主以大鴻臚陽平公杜超為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太宰,進爵陽平王,鎮(zhèn)鄴,為諸軍節(jié)度。超,密太后之兄也。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

到彥之留硃修之守滑臺,尹沖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守金墉。驥,預(yù)之玄孫也。諸軍進頓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關(guān)。于是司、袞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德獨有憂色,曰:“請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墮其計。胡虜雖仁義不足,而兇狡有馀,今斂戍北歸,必并力完聚。若河冰既合,將復(fù)南來,豈可不以為憂乎!”

甲寅,林邑王范陽邁遣使入貢,自陳與交州不睦,乞蒙恕宥。八月,魏主遣冠軍將軍安頡督護諸軍,擊到彥之。丙寅,彥之遣裨將吳興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頡戰(zhàn);聳夫兵敗,死者甚眾。戊寅,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會丹陽王大毘屯河上以御彥之。

燕太祖寢疾,召中書監(jiān)申秀、侍中陽哲于內(nèi)殿,屬以后事。九月,病甚,輦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聽政,以備非常。

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惡翼聽政,謂翼曰:“上疾將瘳,奈何遽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宮,日三往省疾。宋夫人矯詔絕內(nèi)外,遣閽寺傳問而已,翼及諸子、大臣并不得見,唯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專掌禁衛(wèi)。福慮宋夫人遂成其謀,乃言于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弘,弘與壯士數(shù)十人被甲入禁中,宿衛(wèi)皆不戰(zhàn)而散。宋夫人命閉東閤,弘家僮庫斗頭勁捷有勇力,逾閤而入,至于皇堂,射殺女御一人。太祖驚懼而殂。弘遂即天王位,遣人巡城告曰:“天降兇禍,大行崩背,太子不侍疾,群公不奔喪,疑有逆謀,社稷將危。吾備介弟之親,遂攝大位以寧國家,百官叩門入者,進陛二等。”太子翼帥東宮兵出戰(zhàn)而敗,兵皆潰去,弘遣使賜翼死。太祖有子百馀人,弘皆殺之。謚太祖民皇帝,長谷陵。

己丑,夏主遣其弟謂以代伐魏鄜城,魏平西將軍始平公隗歸等擊之,殺萬馀人,謂以代遁去。夏主自將數(shù)萬人邀擊隗歸于鄜城東,留其弟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守平?jīng)觯彩箒砬蠛停s合兵滅魏,遙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

魏主聞之,治兵,將伐夏,群臣咸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義隆乘虛濟河,則失山東矣。”魏主以問崔浩,對曰:“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以虛聲唱和,共大國,義隆望定進,定徒義隆前,皆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也。臣始謂義隆軍來,當(dāng)屯止河中,兩道北上,東道向冀州,西道沖鄴,如此,則陛下當(dāng)自討之,不得徐行。今則不然,東西列兵徑二千里,一處不過數(shù)千,形分勢弱。以此觀之,儜兒情見,此不過欲固河自守,無北渡意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后,東出潼關(guān),席卷而前,則威震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圣策獨發(fā),非愚近所及,愿陛下勿疑。”甲辰,魏主如統(tǒng)萬,遂襲平?jīng)觯孕l(wèi)兵將軍王斤鎮(zhèn)蒲坂。斤,建之子也。

秦自正月不雨,至于九月,民流叛者甚眾。

冬,十月,以竟陵王義宣為南徐州策史,獨戍石頭。

戊午,立錢署,鑄四銖錢。

到彥之、王仲德沿河置守,還保東平。乙亥,魏安頡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金墉城不治既久,又無糧食。杜驥欲棄城走,恐獲罪。初,高祖滅秦,遷其鐘虡于江南,有大鐘沒于洛水,帝使姚聳夫?qū)⑶灏偃送≈sK紿之曰:“金墉城已修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虜騎南渡,當(dāng)相與并力御之。大功既立,牽鐘未晚。”聳夫從之。既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遂南遁。丙子,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馀人。杜驥歸,言于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敗,不可復(fù)禁。”上大怒,誅聳夫于壽陽。聳夫勇健,諸偏裨莫及也。

魏河北諸軍會于七女津。到彥之恐其南渡,遣裨將王蟠龍溯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沖及滎陽太守清河崔模降魏。

秦王暮末為河西所逼,遣其臣王愷、烏訥闐請迎于魏,魏人許以平?jīng)觥捕ǚ庵D耗┠朔俪且兀瑲毱鳎瑤洃羧f五千,東如上邽。至高田谷,給事黃門侍郎郭恒謀劫詛興國以叛;事覺,暮末殺之。夏主聞暮末將至,發(fā)兵拒之。暮末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于吐谷渾。

十一月,乙酉,魏主至平?jīng)觯纳瞎裙绺傻葖氤枪淌亍N褐魇购者B昌招之,不下,乃使安西將軍古弼等將兵趣安定。夏主自鄜城還安定,將步騎二萬北救平?jīng)觯c弼遇,弼偽退以誘之;夏主追之,魏主使高車馳擊之,夏兵大敗,斬首數(shù)千級。夏主還走,登鶉觚原,為方陣以自固,魏兵就圍之。

壬辰,加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眾伐魏。

甲午,魏壽光侯叔孫建、汝陰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

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奔敗,欲引兵還。殿中將軍垣護之以書諫之,以為宜使竺靈秀硃修之守滑臺,自帥大軍進擬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zhàn),失眾乏糧,猶張膽爭前,莫肯輕退。況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喪成業(yè),豈朝廷受任之旨邪!”彥之不從。護之,苗之子也。

彥之欲焚舟步走,王仲德曰:“洛陽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今虜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強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當(dāng)引舟入濟,至馬耳谷口,吏詳所宜。”彥之先有目疾,至是大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歷城,焚舟棄甲,步趨彭城。竺靈秀棄須昌,南奔湖陸,表、袞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大至,勸義欣委鎮(zhèn)還都,義欣不從。

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守武進蕭承之帥數(shù)百人拒之。魏眾大集,承之使偃兵,開城門。眾曰:“賊眾我寡,奈何輕敵之甚!”承之曰:“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fù)示弱,必為所屠,唯當(dāng)見強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魏軍圍夏主數(shù)日,斷其水草,人馬饑渴。丁酉,夏主引眾下鶉觚原。魏武衛(wèi)將軍丘眷擊之,夏眾大潰,死者萬馀人。夏主中重創(chuàng),單騎走,收其馀眾,驅(qū)民五萬,西保上邽。魏人獲夏主之弟丹陽公烏視拔、武陵公禿骨及公侯以下百馀人。是日,魏兵乘勝進攻安定,夏東平公乙斗棄城奔長安,驅(qū)略數(shù)千家,西奔上邽。

戊戌,魏叔孫建攻竺靈秀于湖陸,靈秀大敗,死者五千馀人。建還頓城。

己亥,魏主如安定。庚子,還,臨平?jīng)觯驂q圍之。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賜復(fù)七年。夏隴西守將降魏。

辛丑,魏安頡督諸軍攻滑臺。

河西王蒙遜遣尚書郎宗舒等入貢于魏,魏主與之宴,執(zhí)崔浩之手以示舒等曰:“汝所聞崔公,此則是也。才略之美,于今無比。朕動止咨之,豫陳成敗,若合符契,未嘗失也。”

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事。

魏尚書庫結(jié)帥騎五千迎秦王暮末。秦衛(wèi)將軍吉毘以為不宜內(nèi)徙,暮末從之,庫結(jié)引還。

南安諸羌萬馀人叛秦,推安南將軍、督八郡諸軍事、廣寧太守焦遺為主,遺不從,乃劫遺族子長城護軍亮為主,帥眾攻南安。暮未請救于氐王楊難當(dāng),難當(dāng)遣將軍苻南帥騎三千救之,暮末與之合擊諸羌。諸羌潰,亮奔還廣寧,暮未進軍攻之,以手令與焦遺使取亮;十二月遺斬亮者出降,暮末進遺號鎮(zhèn)國將軍。秦略陽太守弘農(nóng)楊顯以郡降夏。

辛酉,以長沙王義欣為豫州刺史,鎮(zhèn)壽陽。壽陽土荒民散,城郭頹敗,盜賊公行。義欣隨宜經(jīng)理,境內(nèi)安業(yè),道不拾遺,城府完實,遂為盛籓。芍陂久廢,義欣修治堤防,引河水入陂,溉田萬馀頃,無復(fù)旱災(zāi)。

丁卯,夏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出降,魏克平?jīng)觥?/p>

關(guān)中侯豆代田得奚斤、娥清等,獻于魏主。魏主以夏主之后賜代田,命斤膝行執(zhí)酒以奉代田,謂斤曰:“全汝生者,代田也。”賜代田爵井陘侯,加散騎常侍、右衛(wèi)將軍,領(lǐng)內(nèi)都幢將。

夏長安、臨晉、武功守將皆走,關(guān)中悉入于魏。魏主留巴東公延普鎮(zhèn)安定,以鎮(zhèn)西將軍王斤鎮(zhèn)長安。壬申,魏主東還,以奚斤為宰士,使負(fù)酒食以從。

王斤驕矜不法,信用左右,調(diào)役百姓,民不堪命,南奔漢川者數(shù)千家。魏主案治得實,斬斤以徇。

右將軍到彥之、安北將軍王仲德皆下獄免官,袞州刺史竺靈秀坐棄軍伏誅。上見垣護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高平太守。

彥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盛;乃敗還,委棄蕩盡,府藏、武庫為之空虛。它日,上與群臣宴,有荒外降人在坐。上問尚書庫部郎顧琛:“庫中仗猶有幾許?”琛詭對:“有十萬人仗。”上既問而悔之,得琛對,甚喜。琛,和之曾孫也。

彭城王義康與王弘并錄尚書,義康意猶怏怏,欲得揚州,形于辭旨;以弘弟曇首居中,為上所親委,愈不悅。弘以老病,屢乞骸骨,曇首自求吳郡,上皆不許。義康謂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詎宜臥治!”曇首勸弘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上聽割二千人,義康乃悅。

翻譯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戊辰、428)

宋紀(jì)三宋文帝元嘉五年(戊辰,公元428年)

[1]春,正月,辛未,魏京兆王黎卒。

[1]春季,正月,辛未(初二),北魏京兆王拓跋黎去世。

[2]荊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性聰察,在州職事修治。左光祿大夫范泰謂司徒王弘曰:“天下事重,權(quán)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dāng)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還入朝,共參朝政。”弘納其言。時大旱、疾疫,弘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2]劉宋荊州刺史、彭城王劉義康,生性聰明,詳察下情,他在荊州,凡是職權(quán)范圍內(nèi)的事都辦得很好。劉宋左光祿大夫范泰對司徒王弘說:“國家大事,責(zé)任很重,權(quán)要的地位,也很難久居。你們兄弟的權(quán)力和地位,已經(jīng)達到了頂峰,應(yīng)該深深地想到要謙虛謹(jǐn)慎。彭城王劉義康是皇上的二弟,最好征召他回京,共同參與處理朝廷大事。”王弘接受了范泰的勸告。當(dāng)時,劉宋境內(nèi)正遭受嚴(yán)重的旱災(zāi),瘟疫流行,王弘上疏引咎自責(zé),請求解除自己的職務(wù),宋文帝劉義隆沒有批準(zhǔn)。

[3]秦商州刺史領(lǐng)澆河太守姚浚叛,降河西,秦王熾磐以尚書焦嵩代浚,帥騎三千討之。二月,嵩為吐谷渾元緒所執(zhí)。

[3]西秦國商州刺史兼澆河太守姚浚反叛,投降了北涼。西秦王乞伏熾磐任命尚書焦嵩任商州刺史兼澆河太守,并率領(lǐng)三千人討伐姚浚。二月,焦嵩被吐谷渾汗國酋長慕容元緒擒獲。

[4]魏改元神。

[4]北魏改年號為神。

[5]魏平北將軍尉眷攻夏主于上,夏主退屯平?jīng)觥^山镞M軍安定,與丘堆、娥清軍合。斤馬多疫死,士卒乏糧,乃深壘自固。遣丘堆督租于民間,士卒暴掠,不設(shè)儆備,夏主襲之,堆兵敗,以數(shù)百騎還城。夏主乘勝,日來城下鈔掠,不得芻牧,諸將患之,監(jiān)軍侍御史安頡曰:“受詔滅賊,今更為賊所困,退守窮城;若不為賊殺,當(dāng)坐法誅,進退皆無生理。而諸王公晏然曾不為計乎?”斤曰:“今軍士無馬,以步擊騎,必?zé)o勝理,當(dāng)須京師救騎至合擊之。”頡曰:“今猛寇游逸于外,吾兵疲食盡,不一決戰(zhàn),則死在旦夕,救騎何可待乎!等于就死,死戰(zhàn),不亦可乎!”斤又以馬少為辭。頡曰:“今斂諸將所乘馬,可得二百匹,頡請募敢死之士出擊之,就不能破敵,亦可以折其銳。且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每自出挑戰(zhàn),眾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擒也。”斤猶難之。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來攻城,頡出應(yīng)之。夏主自出陳前搏戰(zhàn),軍士識其貌,爭赴之。會天大風(fēng)揚塵,晝昏,夏主敗走;頡追之,夏主馬蹶而墜,遂擒之。頡,同之子也。

[5]北魏平北將軍尉眷,圍攻夏王赫連昌所在的上,赫連昌退到平?jīng)鰮?jù)守。北魏大將奚斤率領(lǐng)軍隊抵達安定,與娥清、丘堆率領(lǐng)的大軍會師。奚斤軍中的戰(zhàn)馬染上了溫疫,大批死亡,士卒又缺乏糧餉,所以只好深挖溝塹,營造堡壘固守。奚斤派遣丘堆率軍隊到鄉(xiāng)村征糧逼租,北魏的士卒殘暴無端,大肆搶掠,對敵人未加防備,夏主赫連昌乘機進攻,丘堆的軍隊大敗,只帶著幾百名騎兵逃回安定。赫連昌乘勝追擊,每天到城下?lián)屄樱蔽旱能婈牭貌坏郊Z秣,將領(lǐng)們深感憂慮。監(jiān)軍侍御史安頡說道:“我們接受朝廷的詔命是要消滅敵寇,而如今我們卻被敵人包圍,困守孤城,即令不被敵人殺戮,也要受到軍法的懲罰,無論是進、是退都沒有生路。而各位王公還安穩(wěn)地坐在那里,就沒有克敵制勝的計謀嗎?”奚斤說:“現(xiàn)在我們的軍士沒有馬匹,用步兵來進攻騎兵,斷然沒有取勝的可能。只有等朝廷派救兵和戰(zhàn)馬趕來救援,內(nèi)外夾擊敵人。”安頡說:“現(xiàn)在強敵在城外示威,我們城內(nèi)的士卒精疲力盡,糧食又已經(jīng)吃完,如果不立刻與敵人決戰(zhàn),我們早晚之間就會全軍覆沒,救兵怎么能夠等到呢?同樣是去死,決一死戰(zhàn)不也是可以的嗎?”奚斤又以戰(zhàn)馬太少為理由,推辭不肯決戰(zhàn)。安頡說:“現(xiàn)在我們把各個將領(lǐng)的坐騎集中起來,可以湊到二百匹,我請求招募敢死的士卒,沖出城去打擊敵人,即使不能擊破敵人,也可以打擊他們的銳氣。況且,赫連昌急躁無謀,卻輕率好斗,常常親自出陣挑戰(zhàn),軍中的士卒都認(rèn)識他的模樣。如果設(shè)伏兵突然襲擊他,一定能生擒赫連昌。”奚斤仍然面有難色。安頡于是與尉眷暗中謀劃,挑選精騎等待時機。不久,赫連昌果然又來攻城,安頡出城應(yīng)戰(zhàn)。赫連昌親自出陣與安頡交鋒,北魏的士卒都認(rèn)出他的面貌,爭相圍攻赫連昌。正值狂風(fēng)突起,塵沙飛揚遮天蔽日,白天如同黑夜一樣昏暗,赫連昌抵擋不住,打馬逃走,安頡在后緊追,赫連昌的坐騎突然栽倒,赫連昌墜馬倒地,于是被安頡生擒。安頡是安同的兒子。

夏大將軍、領(lǐng)司徒、平原王定收其馀眾數(shù)萬,奔還平?jīng)觯椿实畚唬笊猓脑獎俟狻?/p>

夏國的大將軍、領(lǐng)司徒、平原王赫連定,收集夏軍殘部數(shù)萬人,一路奔走,逃回平?jīng)觥:者B定即皇帝位,下令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勝光。

三月,辛巳,赫連昌至平城,魏主館之于西宮,門內(nèi)器用皆給乘輿之副,又以妹始平公主妻之;假常忠將軍,賜爵會稽公。以安頡為建節(jié)將軍,賜爵西平公;尉眷為寧北將軍,進爵漁陽公。

三月,辛巳(十三日),赫連昌被押解到平城,北魏國主拓跋燾在西宮為赫連昌安排了客舍,房間里的日常用具都跟皇帝使用的一樣,又把自己的妹妹始平公主嫁給他,給他常忠將軍頭銜,并封為會稽公。拓跋燾任命安頡為建節(jié)將軍,封為西平公;尉眷為寧北將軍,晉封他為漁陽公。

魏主常使赫連昌侍從左右,與之單騎共逐鹿,深入山澗。昌素有勇名,諸將咸以為不可。魏主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懼!”親遇如初。

拓跋燾常常讓赫連昌侍從在自己身邊,兩人單獨打獵,兩馬相并追逐麋鹿,深入高山危谷。赫連昌一向享有勇猛的威名,拓跋燾手下的將領(lǐng)們都認(rèn)為拓跋燾不可這樣做。拓跋燾卻說:“天命自有定數(shù),有什么可畏懼的呢!”所以對赫連昌仍然親近,跟當(dāng)初一樣。

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裨所擒,深恥之。乃舍輜重,赍三日糧,追夏主于平?jīng)觥6鹎逵锊粡模员钡姥渥呗贰V榴R髦嶺,夏軍將遁,會魏小將有罪亡歸于夏,告以魏軍食少無水。夏主乃分兵邀斤,前后夾擊之,魏兵大潰,斤及娥清、劉拔皆為夏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

奚斤自以為是元帥,但夏王赫連昌卻被他手下的偏將活捉了,因此深感羞恥。于是他命令軍隊舍棄輜重,只帶三日糧秣,進攻赫連定據(jù)守的平?jīng)觥6鹎褰ㄗh沿著涇水而行,奚斤不同意,堅持走北道以便截?fù)艉者B定的退路。北魏軍走到馬髦嶺,夏國軍隊正要逃走,正巧北魏軍中的一名小將因為犯罪投降了夏軍,把北魏軍中缺糧少水的窘?jīng)r都報告了赫連定。赫連定于是分兵幾路攔載奚斤的軍隊,前后夾擊,北魏軍頓時潰敗如潮,奚斤、娥清、劉拔等將領(lǐng)都被夏軍活捉,士卒中也有六七千人戰(zhàn)死。

丘堆守輜重在安定,聞斤敗,棄輜重奔長安,與高涼王禮偕奔蒲阪,夏人復(fù)取長安。魏主大怒,命安頡斬丘堆,代將其眾,鎮(zhèn)蒲阪以拒之。

北魏大將丘堆在安定城留守,看管軍用物資,他聽說奚斤戰(zhàn)敗的消息,立刻放棄輜重逃往長安,又與高涼王拓跋禮一道放棄長安,逃奔蒲阪,夏國的軍隊又重新占據(jù)了長安城。拓跋燾聞知大怒,命令安頡斬丘堆,代替他統(tǒng)領(lǐng)他的部眾鎮(zhèn)守蒲阪來抗拒夏軍。

[6]夏,四月,夏主遣使請和于魏,魏主以詔諭之使降。

[6]夏季,四月,夏王赫連定派使臣到北魏國,請求和解。北魏國主拓跋燾下詔命令赫連定投降。

[7]壬子,魏主西巡,戊午;畋于河西;大赦。

[7]壬子(十五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向西巡察。戊午(二十一日),拓跋燾在河西打獵;下令大赦。

[8]五月,秦文昭王熾磐卒,太子暮末即位,大赦,改元永弘。

[8]五月,西秦王乞伏熾磐去世,太子乞伏暮末繼承王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永弘。

[9]平陸令河南成粲復(fù)勸王弘遜位,引從之,累表陳請。帝不得已,六月,庚戌,以弘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9]劉宋平陸縣令、河南人成粲再度勸司徒王弘退位,王弘采納了他的建議,一再上疏,堅決請求辭去職務(wù)。劉宋文帝不得已,六月,庚戌(十四日),調(diào)任王弘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10]甲寅,魏主如長川。

[10]甲寅(十八日),北魏國主拓跋燾抵達長川。

[11]葬秦文昭王于武平陵,廟號太祖。秦王暮末以右丞相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以鎮(zhèn)軍大將軍、河州牧謙屯為驃騎大將軍,征安北將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將軍、御史大夫,叔父右禁將軍千年為鎮(zhèn)北將軍、涼州牧,鎮(zhèn)湟河,以征北將軍木弈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將軍,以征南將軍吉毗為尚書仆射、衛(wèi)大將軍。

[11]西秦國在武平陵安葬了文昭王乞伏熾磐,廟號太祖。西秦王乞伏暮末任命右丞相乞伏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等職務(wù);同時任命鎮(zhèn)軍大將軍、河州牧乞伏謙屯為驃騎大將軍;征召安北將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將軍、御史大夫;任命叔父、右禁將軍乞伏千年為鎮(zhèn)北將軍、涼州牧,鎮(zhèn)守湟河;又任命征北將軍乞伏木弈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將軍;任命征南將軍乞伏吉毗為尚書仆射、衛(wèi)大將軍。

河西王蒙遜因秦喪,伐秦西平,西平太守承謂之曰:“殿下若先取樂都,則西平必為殿下之有;茍望風(fēng)請服,亦明主之所疾也。”蒙遜乃釋西平,攻樂都。相國元基帥騎三千救樂都,甫入城,而河西兵至,攻其外城,克之;絕其水道,城中饑渴,死者太半。東羌乞提從元基救樂都,陰與河西通謀,下繩引內(nèi)其兵,登城者百余人,鼓噪燒門;元基帥左右奮擊,河西兵乃退。

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利用乞伏熾磐去世的機會,進攻西秦所屬的西平,西平太守承,對前來攻城的沮渠蒙遜說:“殿下如果能夠先攻取樂都,那么西平一定會歸附殿下。假如我望風(fēng)而降,英明君主也看不起這樣的守將。”沮渠蒙遜于是放棄西平,改變方向去進攻樂都。西秦的相國乞伏元基率領(lǐng)騎兵三千人救援樂都。乞伏元基的援兵剛剛進城,沮渠蒙遜的大軍也開到了城下,開始攻擊,很快就攻陷了樂都外城;切斷了樂都城的水源,城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死于饑渴。東羌部落酋長乞提原來跟隨乞伏元基救援樂都,卻暗中與城外的北涼軍隊勾結(jié),從城上拋下繩索,從內(nèi)部牽引北涼士卒登城,很快登城的北涼軍士達百余人,他們大聲吶喊,縱火焚燒城門,乞伏元基率領(lǐng)左右親軍奮力抗擊,北涼的軍隊才被打退。

初,文昭王疾病,謂暮末曰:“吾死之后,汝能保境則善矣。沮渠成都為蒙遜所親重,汝宜歸之。”至是,暮末遣使詣蒙遜,許歸成都以求和。蒙遜引兵還,遣使入秦吊祭。暮末厚資送成都,遣將軍王伐送之。蒙遜猶疑之,使恢武將軍沮渠奇珍伏兵于捫天嶺,執(zhí)伐并騎士三百人以歸。既而遣尚書郎王杼送伐還秦,并遺暮末馬千匹及錦銀繒。秋,七月,暮末遣記室郎中馬艾如河西報聘。

最初,文昭王乞伏熾磐重病時,曾對太子乞伏暮末說:“我死以后,你能夠保住國土不失,就已經(jīng)不錯了。沮渠成都一向得到沮渠蒙遜的信任和重用,你應(yīng)該把他送回國去。”這時,乞伏暮末遣使來到沮渠蒙遜的營中,答應(yīng)歸還沮渠成都,請求和解。沮渠蒙遜接受了西秦的建議,撤軍回國,隨即又派遣使臣赴西秦吊喪。乞伏暮末用厚重的禮物,送沮渠成都回國,并派將軍王伐護送。沮渠蒙遜對西秦的做法仍深懷疑慮,就派恢武將軍沮渠奇珍,在捫天嶺設(shè)下埋伏,擒獲王伐及其三百騎兵回國。不久,又派尚書郎王杼護送王伐返回了西秦,并送給乞伏暮末戰(zhàn)馬一千匹以及其他錦緞綾羅。秋季,七月,乞伏暮末派遣記室郎中馬艾前往北涼回訪。

[12]魏主還宮。八月,復(fù)如廣寧觀溫泉。

[12]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八月,拓跋燾又前往廣寧觀賞溫泉。

柔然紇升蓋可汗遣其子將萬余騎寇魏邊,魏主自廣寧還,追之,不及;九月,還宮。

柔然汗國紇升蓋可汗郁久閭大檀派他的兒子率領(lǐng)一萬多騎兵進犯北魏的邊境。拓跋燾從廣寧返回首都平城,率兵追擊柔然汗國的軍隊,沒有追上。九月,拓跋燾回宮。

冬,十月,甲辰,魏主北巡;壬子,畋于牛川。

冬季,十月,甲辰(初十),拓跋燾到北方巡視;壬子(十八日),到牛川狩獵。

[13]秦涼州牧乞伏千年,嗜酒殘虐,不恤政事,秦王暮末遣使讓之,千年懼,奔河西。暮末以叔父光祿大夫沃陵為涼州牧,鎮(zhèn)湟河。

[13]西秦涼州牧乞伏千年,酗酒暴虐,不理公務(wù)。西秦王乞伏暮末派遣使臣責(zé)備他,乞伏千年大為恐懼,投奔北涼。乞伏暮末任命他的叔父、光祿大夫乞伏沃陵為涼州牧,鎮(zhèn)守湟河。

[14]徐州刺史王仲德遣步騎二千伐魏濟陽、陳留。

[14]劉宋徐州刺史王仲德派遣步、騎兵二千人進攻北魏所屬的濟陽、陳留。

[15]魏主還宮。

[15]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

[16]魏定州丁零鮮于臺陽等二千余人家叛,入西山,州郡不能討;閏月,魏主遣鎮(zhèn)南將軍叔孫建討之。

[16]北魏定州丁零部落酋長鮮于臺陽等率兩千余家背叛了北魏,進入西山;地方州郡都無力討伐他們。閏月,拓跋燾命鎮(zhèn)南將軍叔孫建前往征討。

[17]十一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17]十一月,乙未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18]魏主如西河校獵;十二月,甲申,還宮。

[18]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西河,舉行圍獵。十二月,甲申(二十一日),回宮。

[19]河西王蒙遜伐秦,至磐夷,秦相國元基等將騎萬五千拒之。蒙遜還攻西平,征虜將軍出連輔政等將騎二千救之。

[19]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再次討伐西秦,北涼軍開到磐夷,遇到西秦相國乞伏元基率領(lǐng)騎兵一萬五千人阻擊。沮渠蒙遜率軍回攻西平,西秦征虜將軍出連輔政等率領(lǐng)騎兵二千人趕赴救援。

[20]秘書監(jiān)謝靈運,自以名輩才能,應(yīng)參時政;上唯接以文義,每侍宴談賞而已。王曇首、王華、殷景仁,名位素出靈運下,并見任遇,靈運意甚不平,多稱疾不朝直;或出郭游行,且二百里,經(jīng)旬不歸,既無表聞,又不請急。上下欲傷大臣意,諷令自解。靈運乃上表陳疾,上賜假,令還會稽;而靈運游飲自若,為法司所糾,坐免官。

[20]劉宋秘書監(jiān)謝靈運,自以為他的才能、名望和輩分,都足以有資格參與朝政。可是劉宋文帝只看重他的文才,只是常常讓他參加宴會,跟他談?wù)摵托蕾p文而已。王曇首、王華、殷景仁的名望和地位,一向居于謝靈運之下,他們都得到了重用,并被委以國家機要大事,謝靈運因此憤憤不平,經(jīng)常聲稱有病,不參加朝會;有時出城游玩旅行,走出二百里,十余日也不回來,即不上疏奏報,也從不請假。劉宋文帝不愿傷害大臣的面子,婉轉(zhuǎn)地讓他自己辭職。謝靈運于是上書,聲稱自己有病。劉義隆批準(zhǔn)他休假,讓他返回會稽養(yǎng)病。謝靈運回會稽后,仍然游樂歡宴,被法司糾舉,于是被免除了官職。

[21]是歲,師子王剎利摩訶及天竺迦毗黎王月愛皆遣使奉表入貢,表辭皆如浮屠之言。

[21]這一年,師子國王剎利摩訶以及天竺迦毗黎王月愛都派遣使臣前往劉宋進貢。他們奏章上的辭句都類似佛經(jīng)上的語言。

[22]魏鎮(zhèn)遠將軍平舒侯燕鳳卒。

[22]北魏鎮(zhèn)遠將軍、平舒侯燕鳳去世。

六年(己巳、429)

六年(己巳,公元429年)

[1]春,正月,王弘上表乞解州、錄,以授彭城王義康,帝優(yōu)詔不許。癸丑,以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兗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lǐng)南徐州刺史。弘與義康二府并置佐領(lǐng)兵,共輔朝政。弘既多疾,且欲委遠大權(quán),每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專總內(nèi)外之務(wù)。

[1]春季,正月,劉宋揚州刺史王弘上疏要求辭去揚州刺史和錄尚書事等職,并請求皇上把這兩項要職委任給彭城王劉義康。劉宋文帝下達一份褒獎詔書,但沒有批準(zhǔn)。癸丑(二十日),下詔任命劉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兗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lǐng)南徐州刺史。王弘與劉義康二人的官署,都設(shè)置屬官衛(wèi),二人共同輔佐朝廷政務(wù)。王弘體弱多病,況且又早下決心遠離權(quán)勢,因此每件事都推給劉義康處理。劉義康于是一個人總管內(nèi)外事務(wù)。

又以撫軍將軍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侍中劉湛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帝與義恭書,誡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感尋王業(yè),大懼負(fù)荷!

劉宋文帝又任命撫軍將軍、江夏王劉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兼任荊州刺史;任命侍中劉湛為南蠻校尉,代理府、州政務(wù)。劉宋文帝寫信給劉義恭,告誡他說:“天下時事,十分艱難,家事國事,關(guān)系重大。雖說是繼承并保住現(xiàn)成的基業(yè),實際上也還是相當(dāng)不容易。國家的興隆或衰落,安定或危覆都在于我們的努力,怎么可以不感到王業(yè)艱難而尋求治國之道,從而對自己肩負(fù)重?fù)?dān)而惶恐不安呢!

汝性褊急,志之所滯,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衛(wèi)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于,矯性齊美;關(guān)羽、張飛,任偏同弊;行己舉事,深宜鑒此!

“你的性情急躁偏激,心里想著什么,就要不顧一切地達到目的。有時你的心里并沒有某些愿望,一受外界引誘,你就立刻產(chǎn)生欲望,這是最容易招致禍端的,應(yīng)該時刻提醒自己,極力克制。衛(wèi)青對待士大夫禮貌謙恭,對小人也有恩惠;西門豹性情剛直急躁,常常佩帶葦草;董安于性情寬容,做事緩慢,常常佩帶弓弦,都是為了警告自己,矯正自己的性情,他們的美名一齊得到了后世的傳頌。關(guān)羽、張飛則不然,二人的性格都任性偏激,缺點相同。你侍己處事,要深刻體會古人的行為,作為借鑒。

若事異今日,嗣子幼蒙,司徒當(dāng)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爾時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

“倘若有一天朝中發(fā)生不測,我的兒子年紀(jì)還小,身為司徒的劉義康必然要負(fù)起周公的責(zé)任,你也不可不盡到恭敬輔弼的道義。到那個時候,國家的安危存亡,就全取決于你們二人了。

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舍,略所諳究,計當(dāng)不須改作,日求新異。凡訊獄多決當(dāng)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至訊日,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己;不可專意自決,以矜獨斷之明也!

“你每月的私人開支,不能超過三十萬,倘若還能比這節(jié)省,那就更好。荊州的府舍,我略為熟悉了解,估計還不用重新改建,去追求新異。至于訊案斷獄,大多要當(dāng)時裁決,很難事先做周到的考慮,當(dāng)然,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在審訊的時候,要虛心聽取各方面的陳述,千萬謹(jǐn)慎處置,不要把自己的喜怒強加于人。平時做事,能擇善而從,自己就會獲得好的聲譽,切不可一意孤行,來炫耀自己的獨斷和英明。

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賜,尤應(yīng)裁量。吾于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

“名分一定要謹(jǐn)慎珍惜,不可以隨便賞給他人;對親近的人封賜爵位,則更應(yīng)再三考慮定奪。我對于身邊的人,雖然很少有特別的賞賜,但如果聽說外面有人議論我,我也不認(rèn)為他們說的不對。

以貴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易達事耳。

“憑權(quán)勢欺凌別人,別人自然不服,用威望統(tǒng)轄別人,別人便不會滿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聲樂嬉游,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jié)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

“聲色犬馬,嬉戲游樂都不能過分。飲酒賭博、捕魚狩獵這一切都不應(yīng)該做,日常用品、衣服飲食,都應(yīng)有節(jié)制。至于新奇的服飾和器物,不應(yīng)鼓勵制作。

又宜數(shù)引見佐史。相見不數(shù),則彼我不親;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復(fù)何由知眾事也!”

“你還應(yīng)該多多接見府中的官員,召見的次數(shù)少,就會彼此不親近;不親近,你就沒有辦法知道官員們的思想感情,不了解他們的思想感情,因此也就無法知道民間的具體情況。”

[2]夏酒泉公雋自平?jīng)霰嘉骸?/p>

[2]夏國的酒泉公赫連雋從平?jīng)龀鎏樱侗急蔽骸?/p>

[3]丁零鮮于臺陽等請降于魏,魏主赦之。

[3]丁零部落酋長鮮于臺陽等人,請求再次歸降北魏,北魏國主拓跋燾赦免了他們的罪過。

[4]秦出連輔政等未至西平,河西王蒙遜拔西平,執(zhí)太守承。

[4]西秦征虜將軍出連輔政等率領(lǐng)援軍還沒有趕到西平,北涼王沮渠蒙遜已經(jīng)攻陷了西平城,活捉了西平太守承。

[5]二月,秦王暮末立妃梁氏為皇后,子萬載為太子。

[5]二月,西秦王乞伏暮末,立妃梁氏為王后,封王子乞伏萬載為太子。

[6]三月,丁巳,立皇子劭為太子;戊午,大赦。

[6]三月,丁巳(二十五日),劉宋文帝立皇子劉劭為太子;戊午(二十六日),下令大赦。

[7]辛酉,以左衛(wèi)將軍殷景仁為中領(lǐng)軍。帝以章太后早亡,奉太后所生蘇氏甚謹(jǐn)。蘇氏卒,帝往臨哭,欲追加封爵,使群臣議之,景仁以為古典無之,乃止。

[7]辛酉(二十九日),劉宋文帝任命左衛(wèi)將軍殷景仁為中領(lǐng)軍。文帝因為生母章太后胡氏早死,事奉外祖母蘇氏十分恭謹(jǐn)。蘇氏去世后,文帝到靈前慟哭,并打算追封爵位,命文武官員討論。殷景仁認(rèn)為自古沒有封外祖母爵位的先例,文帝才作罷。

[8]初,秦尚書隴西辛進從文昭王游陵霄觀,彈飛鳥,誤中秦王暮末之母,傷其面。及暮末即位,問母面?zhèn)桑敢誀罡妗D耗┡瑲⑦M并其五族二十七人。

[8]當(dāng)初,西秦尚書、隴西人辛進,跟從文昭王乞伏熾磐在陵霄觀游覽,用彈弓擊飛鳥,不想竟誤中秦王乞伏暮末的母親,損傷了她的容貌。等到乞伏暮末即位,問及他母親面部受傷的原因,他母親把當(dāng)時的情況據(jù)實地告訴了他,乞伏暮末大發(fā)雷霆,斬殺了辛進及其五族內(nèi)的親屬二十七人。

[9]夏,四月,癸亥,以尚書左仆射王敬弘為尚書令,臨川王義慶為左仆射,吏部尚書濟陽江夷為右仆射。

[9]夏季,四月,癸亥(初二),劉宋文帝任命尚書左仆射王敬弘為尚書令;臨川王劉義慶為左仆射;吏部尚書、濟陽人江夷為右仆射。

[10]初,魏太祖命尚書鄧淵撰《國記》十余卷,未成而止。世祖更命崔浩與中書侍郎鄧穎等續(xù)成之,為《國書》三十卷。穎,淵之子也。

[10]當(dāng)初,北魏道武帝拓跋,命令尚書鄧淵撰寫《國記》十余卷,書未寫成就停止了。于是,拓跋燾改命崔浩與中書侍郎鄧穎等人繼續(xù)編撰,稱《國書》,共三十卷。鄧穎是鄧淵的兒子。

[11]魏主將擊柔然,治兵于南郊,先祭天,然后部勒行陳。內(nèi)外群臣皆不欲行,保太后固止之;獨崔浩勸之。

[11]北魏國主拓跋燾將進攻柔然汗國,在平城的南郊舉行閱兵大典。先行祭拜天神,然后下令排列戰(zhàn)陣。朝廷內(nèi)外的文武群臣都不愿意打這一仗,連拓跋燾的乳娘保太后都堅決勸阻,只有太常崔浩極力贊成。

尚書令劉等共推太史令張淵、徐辯使言于魏主曰:“今茲己巳,三陰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于上。”群臣因共贊之曰:“淵等少時嘗諫苻堅南伐,堅不從而敗,所言無不中,不可違也。”魏主意不快,詔浩與淵等論難于前。

尚書令劉等人共同推舉太史令張淵、徐辯向拓跋燾分析形勢說:“今年是己巳年,恰恰是三種陰氣聚集在一起的年分,木星突然靠近月亮,太白星出現(xiàn)在西方,不可以發(fā)動軍事進攻,北伐一定失敗,即使取勝,也對皇上不利。”文武群臣也異口同聲地稱贊張淵和徐辯的說法,都說:“張淵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勸阻過苻堅,不可以南伐,苻堅不肯接受,結(jié)果大敗。張淵的預(yù)言幾乎沒有一件事不應(yīng)驗的。不可以違背。”拓跋燾心里不高興,下詔命令崔浩與張淵在御前辯論。

浩詰淵、辯曰:“陽為德,陰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夫王者用刑,小則肆諸市朝,大則陳諸原野;今出兵以討有罪,乃所以修刑也。臣竊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高車,旄頭之眾也。愿陛下勿疑。”淵、辯復(fù)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輕疾無常,難得而制;有何汲汲,而勞士馬以伐之?”浩曰:“淵、辯言天道,猶是其職,至于人事形勢,尤非其所知。此乃漢世常談,施之于今,殊不合事宜。何則?蠕蠕本國家北邊之臣,中間叛去。今誅其元惡,收其良民,令復(fù)舊役,非無用也。世人皆謂淵、辯通解數(shù)術(shù),明決成敗,臣請試問之:屬者統(tǒng)萬未亡之前,有無敗征?若其不知,是無術(shù)也;知而不言,是不忠也。”時赫連昌在坐,淵等自以未嘗有言,慚不能對。魏主大悅。

崔浩質(zhì)問張淵、徐辯說:“陽是恩德,陰是刑殺;所以出現(xiàn)日食時,君主要積德;出現(xiàn)月食的時候,就要注意刑罰。帝王使用刑法,從小處說是把犯人處決于市朝,從大處說是對敵國用兵于原野。今天,出兵討伐有罪之國,正是加強刑罰。我觀察天象,近年以來月亮運行遮蓋昴星,到現(xiàn)在仍然如此。這表明,三年之內(nèi)天子將大破旄頭星之國。柔然、高車都是旄頭星的部眾,希望陛下不要猶豫懷疑。”張淵、徐辯又說:“柔然,是遠荒外沒有用的東西,我們得到他們的土地,也不能耕種收獲糧食;得到他們的百姓也不能當(dāng)作臣民驅(qū)使。而且他們疾速往來,行動沒有規(guī)律,很難攻取并徹底制服;有什么事如此急迫,要動員大隊人馬去討伐他們?”崔浩說:“張淵、徐辯如果談?wù)撎煳模€是他們的本職;至于說到人間的事情和當(dāng)前的形勢,尤其不是他們能確切了解的。這是漢朝以來的老生常談,用在今天,完全不切實際。為什么呢?柔然本來是我們國家北方的藩屬,后來背叛而去。今天我們要誅殺叛賊元兇,收回善良的百姓,使他們能夠為我國效力,不是毫無用處的。世上的人都信服張淵、徐辯深通天文歷法,預(yù)知成功或失敗。那么,我倒想問問他們,在統(tǒng)萬城沒有攻克之前有沒有潰敗的征兆?如果不知道,是沒有能力;如果知道了卻不說,是對皇上不忠。”當(dāng)時夏國前國主赫連昌也在座,張淵等人因為自己確實沒有說過,十分慚愧,無法回答。拓跋燾非常高興。

既罷,公卿或尤浩曰:“今南寇方伺國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遠遁,前無所獲,后有疆寇,將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則無以待南寇。南人聞國家克統(tǒng)萬以來,內(nèi)懷恐懼,故揚聲動眾以衛(wèi)準(zhǔn)北。比吾破蠕蠕,往還之間,南寇必不動也。且彼步我騎,彼能北來,我亦南往;在彼甚困,于我未勞。況南北殊俗,水陸異宜,設(shè)使國家與之河南,彼亦不能守也。何以言之?以劉裕之雄杰,吞并關(guān)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shù)萬,猶不能守,全軍覆沒,號哭之聲,至今未已。況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之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強,彼若果來,譬如以駒犢斗虎狼也,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絕遠,謂國家力不能制,自寬日久;故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鈔。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散。牡馬護牝,牝馬戀駒,驅(qū)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shù)日,必聚而困弊,可一舉而滅也。暫勞永逸,時不可失,患在上無此意。今上意已決,柰何止之!”寇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將瑣瑣,前后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

御前辯論結(jié)束后,朝中公卿重臣中有人責(zé)怪崔浩說:“如今南方宋國的敵人正在伺機侵入,而我們卻置之不顧興兵北伐;如果柔然聽說我們攻來,逃得無影無蹤,我們前進沒有收獲,后面卻有強敵逼近,那時我們將怎么辦?”崔浩說:“事情不會是這樣的。如今我們?nèi)绻幌裙テ迫崛唬蜎]有辦法對付南方的敵寇。南方人自從聽說我們攻克夏國都城統(tǒng)萬以來,對我們一直深懷恐懼,所以揚言要出動軍隊,來保衛(wèi)淮河以北的土地。等到我們擊破蠕蠕,一去一回的時間里,南寇一定不敢興兵動武。況且,南寇多是步兵而我們主要是騎兵;他們能北來,我們也可以南下;在他們來說已經(jīng)疲備不堪;而對我們來說還不曾疲勞。更何況南方和北方的風(fēng)俗習(xí)慣大不相同;南方河道交錯,北方一片平原;即使我國把黃河以南的土地讓給他們,他們也守不住。為什么這樣說呢?當(dāng)年,以劉裕的雄才大略,吞并了關(guān)中,留下他的愛子鎮(zhèn)守,又配備了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將和數(shù)萬名精兵,還沒有守住,最后落得個全軍覆沒。原野中的哭號之聲,至今還沒有停止。況且,今日劉義隆和他的文武群臣,其才略根本無法與劉裕時代的君臣相比。而我們的皇上英明威武,軍隊兵強馬壯,如果他們真的打來,就象是馬駒、牛犢與虎狼爭斗一樣,有什么可畏懼的呢!蠕蠕一直仗恃與我國距離遙遠,以為我國沒有力量制服他們,防備松懈已經(jīng)很久。一到夏季,就把部眾解散,各處逐水草放牧;秋季馬肥兵壯,才又聚集,離開寒冷的荒野,面向溫暖的中原,南下掠奪。而今我們乘其不備出兵,他們一看到飛揚的塵沙,一定會驚慌失措地四處逃散。公馬護著母馬,母馬戀著小馬,難以控制驅(qū)趕,等到找不著水草,不過幾天的功夫,他們會再行聚集,乘他們疲勞困頓之際,我們的軍隊就可以一舉殲滅他們。短時間的勞苦將換來永久的安逸,這樣的時機千萬不能放棄,我在憂慮皇上沒有這樣的決心。現(xiàn)在皇上的決心已經(jīng)下定了,為什么還要阻撓!”寇謙之問崔浩說:“蠕蠕果真可以一舉攻克嗎?”崔浩回答說:“必克無疑。只恐怕將領(lǐng)們顧慮太多,瞻前顧后,不能乘勝深入,以致于不能一舉取得徹底的勝利。”

先是,帝因魏使者還,告魏主曰:“汝趣歸我河南地!不然,將盡我將士之力。”魏主方議伐柔然,聞之,大笑,謂公卿曰:“龜鱉小豎,自救不暇,夫何能為!就使能來,若不先滅蠕蠕,乃是坐待寇至,腹背受敵,非良策也。吾行決矣。”

在此之前,劉宋文帝趁北魏使者回國,讓使者轉(zhuǎn)告北魏國主拓跋燾說:“你應(yīng)該趕快歸還我黃河以南的領(lǐng)土!否則,我們的將士只好竭力攻取。”當(dāng)時,拓跋燾正在討論討伐柔然的事宜,聽到這個消息,大笑不已,對左右大臣們說:“龜鱉小丑,他救護自己還來不及,還能有什么作為!即使他真能打來,如果我們不先滅掉蠕蠕,那就是在家門口坐等敵人來攻,腹背受敵,不是好的計策。我決心立即討伐。”

庚寅,魏主發(fā)平城,使北平王長孫蒿、廣陵公樓伏連居守。魏主自東道向黑山,使平陽王長孫翰自西道向大娥山,同會柔然之庭。

庚寅(二十九日),拓跋燾從平城出發(fā)。命令北平王長孫嵩、廣陵公樓伏連等留守京師。拓跋燾向東取道黑山,派平陽王長孫翰向西取道大娥山,約定在柔然汗國的王庭會師。

[12]五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12]五月,壬辰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13]王敬弘固讓尚書令,表求還東。癸巳,更以敬弘為侍中、特進、左光祿大夫,聽其東歸。

[13]王敬弘堅決辭讓尚書令,上疏請求返回故鄉(xiāng)會稽。癸巳(初二),改任王敬弘為侍中、特進、左光祿大夫,準(zhǔn)許他回到東邊。

[14]丁未,魏主至漠南,舍輜重,帥輕騎兼馬襲擊柔然,至栗水。柔然紇升蓋可汗先不設(shè)備,民畜滿野,驚怖散去,莫相收攝。紇升蓋燒廬舍,絕跡西走,莫知所之。其弟匹黎先主東部,聞有魏寇,帥眾欲就其兄;遇長孫翰,翰邀擊,大破之,殺其大人數(shù)百。

[14]丁未(十六日),北魏皇帝拓跋燾抵達漠南,留下所有輜重,親自率領(lǐng)輕騎兵和備用馬匹襲擊柔然汗國,大軍很快逼近栗水。柔然汗國紇升蓋可汗郁久閭大檀果然事先沒有防備,原野上到處都有牲畜和放牧的人們,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北魏的大軍突然襲來,驚慌失措各自逃散,根本無法集結(jié)。紇升蓋可汗只好放火焚燒房屋,向西逃走,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紇升蓋可汗的弟弟郁久閭匹黎先主持東部的防務(wù),聽說北魏的軍隊大舉攻來,立即召集他的部眾打算向他的哥哥靠攏;剛剛出發(fā),就與北魏平陽王長孫翰的軍隊遭遇,長孫翰攔截并襲擊了郁久閭匹黎先及其部隊,大破柔然軍,斬殺他們酉長等頭目數(shù)百人。

[15]夏主欲復(fù)取統(tǒng)萬,引兵東至侯尼城,不敢進而還。

[15]夏王赫連定打算收復(fù)統(tǒng)萬城,他統(tǒng)率大軍向東抵達侯尼城,不敢再向前進發(fā),只好班師。

[16]河西王蒙遜伐秦,秦王暮末留相國元基守罕,遷保定連。

[16]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討伐西秦,西秦王乞伏暮末命相國乞伏元基留守都城罕,他自己則退保定連城。

南安太守翟承伯等據(jù)罕谷以應(yīng)河西,暮末擊破之,進至治城。

西秦南安太守翟承伯叛變,他據(jù)守罕谷,響應(yīng)北涼的軍隊的進攻。乞伏暮末大敗翟承伯的軍隊,進抵治城。

西安太守莫者幼眷據(jù)川以叛,暮末討之,為幼眷所敗,還于定連。

西秦西安太守莫者幼眷,占據(jù)川,背叛西秦,乞伏暮末發(fā)兵討伐,被莫者幼眷擊敗,乞伏暮擊又回到定連。

蒙遜至罕,遣世子興國進攻定連。六月,暮末逆擊興國于治城,擒之,追擊蒙遜至譚郊。

沮渠蒙遜大軍包圍了西秦的都城罕,又派他的世子沮渠興國進攻定連。六月,乞伏暮末在治城反擊沮渠興國的圍攻,生擒沮渠興國。沮渠蒙遜率軍立即撤退,乞伏暮末追擊北涼軍,一直追到譚郊。

吐谷渾王慕遣其弟沒利延將騎五千會蒙遜伐秦,暮末遣輔國大將軍段暉等邀擊,大破之。

吐谷渾可汗慕容慕派他的弟弟慕容沒利延率領(lǐng)騎兵五千人與沮渠蒙遜的大軍會師,合兵討伐西秦。西秦王乞伏暮末派遣輔國大將軍段暉等攔擊敵人,大敗北涼軍和吐谷渾汗國的騎兵。

[17]柔然紇升蓋可汗既走,部落四散,竄伏山谷,雜畜布野,無人收視。魏主循栗水西行,至菟園水,分軍搜討,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俘斬甚眾。高車諸部乘魏兵勢,鈔掠柔然。柔然種類前后降魏者三十余萬落,獲戎馬百余萬匹,畜產(chǎn)、車廬,彌漫山澤,亡慮數(shù)百萬。

[17]柔然汗國紇升蓋可汗郁久閭大檀逃走以后,他的部落四處流散,躲藏在荒山深谷之中,牛馬等牲畜遍布原野,沒有人收集照料。北魏國主拓跋燾沿著栗水一直向西行進,抵達菟園水,大軍分散搜索柔然軍殘部,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斬殺和俘虜?shù)臄橙撕芏唷8哕噰牟柯洌酥蔽旱谋鴦荩ゴ虿⒙訆Z柔然汗國。這樣一來,柔然汗國的各部落先后投降北魏的就有三十多萬帳落,北魏軍繳獲的戰(zhàn)馬達一百多萬匹,牲畜、車輛帳篷,遍布山谷水畔,大約有幾百萬之多。

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將慮深入有伏兵,勸魏主留止,寇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魏主不從。秋,七月,引兵東還;至黑山,以所獲班賜將士有差。既而得降人言:“可汁先被病,聞魏兵至,不知所為,乃焚穹廬,以車自載,將數(shù)百人入南山。民畜窘聚,無人統(tǒng)嶺,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唯此得免。”后聞涼州賈胡言:“若復(fù)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

拓跋燾又沿著弱水向西前進,抵達涿邪山。北魏的領(lǐng)將們考慮到,再向西深入恐怕會遇埋伏,所以都勸拓跋燾停止。寇謙之又把崔浩講的那番話告訴拓跋燾,希望大軍乘勝追擊,徹底消滅柔然軍,拓跋燾沒有采納。于是,秋季,七月,拓跋燾率領(lǐng)大軍向東回國,到了黑山,把戰(zhàn)利品依照等級分別賞賜給將士們。不久,聽到投降的柔然人的報告,說:“可汗前些時,害病臥床,聽說魏兵殺來,不知如何是好,倉卒之間焚燒了氈帳,躺在車上,率領(lǐng)幾百人潛入南山。人和牲畜擠在一起,沒有人統(tǒng)領(lǐng),距涿邪山只有一百八十里;只因魏國的軍隊沒有繼續(xù)追趕,才慢慢向西逃去,得以幸免。”后來,還聽到?jīng)鲋莸男倥倘苏f:“魏軍如果再前進二日,柔然汗國就被徹底消滅了。”拓跋燾聽到這些話,深為后悔。

紇升蓋可汗憤悒而卒,子吳提立,號敕連可汗。

柔然汗國紇升蓋可汗郁久閭大檀憂憤交加,不久去世。他的兒子郁久閭吳提繼承汗位,號稱敕連可汗。

[18]武都孝昭王楊玄疾病,欲以國授其弟難當(dāng)。難當(dāng)固辭,請立玄子保宗而輔之,玄許之。玄卒,保宗立。難當(dāng)妻姚氏勸難當(dāng)自立,難當(dāng)乃廢保宗,自稱都督雍·涼·秦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

[18]武都孝昭王楊玄患病不起,打算把王位傳授給他的弟弟楊難當(dāng)。楊難當(dāng)堅決拒絕接受,請求立楊玄的兒子楊保宗繼承大位,他自己輔佐侄子,楊玄同意。楊玄去世后,楊保宗繼位。可是楊難當(dāng)?shù)钠拮右κ蟿裾f楊難當(dāng)自立為王,于是楊難當(dāng)廢黜了楊保宗,自封為都督雍州、涼州、秦州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秦州刺史和武都王。

[19]河西王蒙遜遣使送谷三十萬斛以贖世子興國于秦,秦王暮末不許。蒙遜乃立興guó母弟菩提為世子,暮末以興國為散騎常侍,以其妹平昌公主妻之。

[19]北涼王沮渠蒙遜派遣使臣出使西秦,送谷三十萬斛請求贖回世子沮渠興國。西秦王乞伏暮末拒絕。沮渠蒙遜于是立沮渠興國的胞弟沮渠菩提為世子。乞伏暮末則任命沮渠興國為散騎常侍,并把自己的妹妹平昌公主嫁給他。

[20]八月,魏主至漠南,聞高車東部屯已尼陂,人畜甚眾,去魏軍千余里,遣左仆射安原等將萬騎擊之。高車諸部迎降者數(shù)十萬落,獲馬牛羊百余萬。

[20]八月,北魏國主拓跋燾抵達漠南,聽說高車國東部屯居在已尼陂,人口繁盛,牲畜眾多,距魏軍只有一千余里。于是,拓跋燾派遣左仆射安原等統(tǒng)率一萬名騎兵進攻高車。高車國各部落投降魏軍的有幾十萬帳落。魏軍繳獲的牛羊也有一百多萬頭。

冬,十月,魏主還平城。徙柔然、高車降附之民于漠南,東至濡源,西暨五原陰山,三千里中,使之耕牧而收其貢賦;命長孫翰、劉、安原及侍中代人古弼同鎮(zhèn)撫之。自是魏之民間馬牛羊及氈皮為之價賤。

冬季,十月,拓跋燾返回平城。把柔然汗國高車國各部落降附的百姓遷徙到漠南,安置在東到濡源,西到五原陰山的三千多里廣闊草原上,命他們在這里耕種、放牧,向他們征收賦稅。拓跋燾命令長孫翰、劉、安原以及侍中代郡人古弼共同鎮(zhèn)守安撫他們。從此以后,北魏民間馬、牛、羊及氈皮的價格下降。

魏主加崔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以賞某謀畫之功。浩善占天文,常置銅鋌于酢器中,夜有所見,即以鋌畫紙作字以記其異。魏主每如浩家,問以災(zāi)異,或倉猝不及束帶;奉進疏食,不暇精美,魏主必為之舉箸,或立嘗而還。魏主嘗引浩出入臥內(nèi),從容謂浩曰:“卿才智淵博,事朕祖考,著忠三世,故朕引卿以自近。卿宜盡忠規(guī)諫,勿有所隱。朕雖或時忿恚,不從卿言,然終久深思卿言也。”嘗指浩以示新降高車渠帥曰:“汝曹視此人纖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其胸中所懷,乃過于兵甲。朕雖有征伐之志而不能自決,前后有功,皆此人所教也。”又敕尚書曰:“凡軍國大計,汝曹所不能決者,皆當(dāng)咨浩,然后施行。”

拓跋燾加授崔浩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等職務(wù),酬賞他謀劃的功勞。崔浩善于根據(jù)天象預(yù)告未來,常把生銅放在裝有醋的容器中,夜間觀天每每有所發(fā)現(xiàn),立即用那塊生銅在紙上寫字,記錄異象。拓跋燾每次到崔浩家問詢有關(guān)災(zāi)異天變的情況,有時崔浩倉卒出來迎接,連腰帶都來不及系上。崔浩呈獻的飲食也十分粗糙,來不及精心烹調(diào)。拓跋燾總是拿起筷子吃一點,有時站著嘗一口就走。拓跋燾曾經(jīng)把崔浩領(lǐng)到他的寢殿,語重心長地對崔浩說:“你富有才智,學(xué)識淵博,事奉過我的祖父和父親,忠心耿耿輔佐了三代君王,所以我一向把你當(dāng)作親信近臣。你應(yīng)該竭盡忠心,直言規(guī)勸,不要有什么隱瞞。我雖有時盛怒,不聽你的勸告,但是我最后還是深思你的話。”拓跋燾還曾經(jīng)指著崔浩,介紹給新近投降北魏的高車部落酋長們說:“你們看這個人瘦小文弱,既不能彎弓,又拿不動鐵矛,然而,他胸中的智謀遠勝于兵甲。我雖有征伐的志向,卻不能決斷,前前后后建立的功勛業(yè)績,都是得到這個人的教導(dǎo)呀!。”拓跋燾又特意下詔命令尚書省說:“凡是軍國大事,你們所不能決定的,都應(yīng)該向崔浩請教,然后再付諸實施。”

[21]秦王暮末之弟軻殊羅于文昭王左夫人禿發(fā)氏,暮末知而禁之。軻殊羅懼,與叔父什寅謀殺暮末,奉沮渠興國以奔河西。使禿發(fā)氏盜門鑰,鑰誤,門者以告暮末。暮末悉收其黨,殺之,而赦軻殊羅。執(zhí)什寅,鞭之,什寅曰:“我負(fù)汝死,不負(fù)汝鞭!”暮末怒,刳其腹,投尸于河。

[21]西秦王乞伏暮末的弟弟乞伏軻殊羅與他父親乞伏熾磐的遺孀、左夫人禿發(fā)氏通奸。乞伏暮末得知此事后禁止他。乞伏軻殊羅驚恐不安,于是與他的叔父乞伏什寅策劃謀殺乞伏暮末,然后帶著沮渠興國投奔北涼。乞伏軻殊羅讓禿發(fā)氏偷取寢殿的鑰匙,不想?yún)s偷錯了鑰匙,守門人把情況報告給乞伏暮末,乞伏暮末逮捕了所有參與這項陰謀的同黨,全部殺掉,只赦免了乞伏軻殊羅。乞伏暮末又逮捕叔父乞伏什寅,鞭打不止,乞伏什寅說:“我欠你一命,但不欠你一頓鞭子。”乞伏暮末大怒,剖開乞伏什寅的肚子,把他的尸體扔進河里。

[22]夏主少兇暴無賴,不為世祖所知。是月,畋于陰,登苛藍山,望統(tǒng)萬城泣曰:“先帝若以朕承大業(yè)者,豈有今日之事乎!”

[22]夏王赫連定小的時候就兇狠殘暴,不務(wù)正業(yè),武烈帝赫連勃勃不了解。本月,赫連定在陰守獵,他登上苛藍山遙望統(tǒng)萬城,痛哭不已,說:“先帝如果早讓我繼承大業(yè),怎么會有今天的事!”

[23]十一月,己丑朔,日有食之,不盡如鉤;星晝見,至晡方?jīng)],河北地暗。

[23]十一月,己丑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太陽只剩下象鉤一樣的小部分;白天可見星辰,直到下午才發(fā)生日全食,黃河以北地區(qū),一片黑暗。

[24]魏主西巡,至柞山。

[24]北魏國主拓跋燾向西巡視,抵達柞山。

[25]十二月,河西王蒙遜、吐谷渾王慕皆遣使入貢。

[25]十二月,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吐谷渾可汗慕容慕都派使臣往劉宋進貢。

[26]是歲,魏內(nèi)都大官中山文懿公李先、青·冀二州刺史安同皆卒。先年九十五。

[26]本年,北魏內(nèi)都大官、中山文懿公李先以及青州、冀州二州刺史安同先后去世。李先卒年九十五歲。

[27]秦地震,野草皆自反。

[27]西秦發(fā)生地震,野草都根部朝天。

七年(庚午、430)

七年(庚午,公元430年)

[1]春,正月,癸巳,以吐谷渾王慕為征西將軍、沙州刺史、隴西公。

[1]春季,正月,癸巳(初六),劉宋文帝任命吐谷渾可汗慕容慕為征西將軍、沙州刺史,封為隴西公。

[2]庚子,魏主還宮;壬寅,大赦;癸卯,復(fù)如廣寧,臨溫泉。

[2]庚子(十三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壬寅(十五日),下令大赦。癸卯(十六日),又前往廣寧,觀賞溫泉。

[3]二月,丁卯,魏陽平威王長孫翰卒。

[3]二月,丁卯(初十),北魏陽平威王長孫翰去世。

[4]戊辰,魏主還宮。

[4]戊辰(十一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

[5]帝自踐位以來,有恢復(fù)河南之志。三月,戊子,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彥之,統(tǒng)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驍騎將軍段宏將精騎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將兵一萬繼進,后將軍長沙王義欣將兵三萬監(jiān)征討諸軍事。義欣,道憐之子也。

[5]劉宋文帝自從即位以來,就有收復(fù)黃河以南失地的雄心。三月,戊子(初二),文帝下詔挑選披甲精兵五萬人,分配給右將軍到彥之,并責(zé)令到彥之統(tǒng)率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帶水軍進入黃河。同時,文帝又派驍騎將軍段宏率領(lǐng)精銳騎兵八千人,直指虎牢;命令豫州刺史劉德武率軍一萬人隨后進發(fā);命令后將軍、長沙王劉義欣統(tǒng)兵三萬人,監(jiān)征討諸軍事。劉義欣是劉道憐的兒子。

先遣殿中將軍田奇使于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dāng)修復(fù)舊境,不關(guān)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發(fā)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軍,今當(dāng)權(quán)斂戍相避,須冬寒地凈,河冰堅合,自更取之。”

在軍事行動開始以前,劉宋文帝先派殿中將軍田奇出使北魏,正告北魏國主拓跋燾說:“黃河以南的土地本來就是宋國的領(lǐng)土,中途卻被你們侵占。現(xiàn)在,我們收復(fù)舊土恢復(fù)舊日疆界,與黃河以北的國家毫無關(guān)系。”拓跋燾暴怒如雷,喝道:“我生下來頭發(fā)還沒干,就已經(jīng)聽說黃河以南是我國的土地。這塊土地怎么是你們能妄想得到的呢!你們?nèi)绻欢ㄒ霰ト。F(xiàn)在我們會暫且撤軍相避,等到冬天天寒地凈,黃河結(jié)上堅冰,我們自然會重新奪回來。”

甲午,以前南廣平太守尹沖為司州刺史。

甲午(初八),劉宋文帝任命前南廣平太守尹沖為司州刺史。

長沙王義欣出鎮(zhèn)彭城,為眾軍聲援;以游擊將軍胡藩戍廣陵,行府州事。

長沙王劉義欣出兵坐鎮(zhèn)彭城,為各路大軍的聲援;又命游擊將軍胡藩戍守廣陵,全權(quán)代理州、府事務(wù)。

[6]壬寅,魏封赫連昌為秦王。

[6]壬寅(十六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封被俘的前夏王赫連昌為秦王。

[7]魏有新徙敕勒千余家,苦于將吏侵漁,出怨言,期以草生馬肥,亡歸漠北。尚書令劉、左仆射安原奏請及河冰未解,徒之河西,向春冰解,使不得北遁。魏主曰:“此曹習(xí)俗,放散日久,譬如囿中之鹿,急則奔突,緩之自定。吾區(qū)處自有道,不煩徙也。”等固請不已,乃聽分徙三萬余落于河西,西至白鹽池。敕勒皆驚駭,曰:“圈我于河西,欲殺我也!”謀西奔涼州。劉屯五原河北,安原屯悅拔城以備之。癸卯,敕勒數(shù)千騎叛北走,追討之;走者無食,相枕而死。

[7]北魏新近強行遷徙的敕勒部落牧民一千余家,不堪北魏軍將和官吏的敲榨勒索之苦,怨聲載道,暗中約定等到野草繁盛牧馬肥壯時,逃回漠北的故鄉(xiāng)。尚書令劉、左仆射安原上疏拓跋燾,奏請趁黃河冰封尚未融化的時候,把他們強行遷移到河西,等到春天黃河冰解,讓他們無法向北逃走。拓跋燾說:“他們這些人的習(xí)俗,就是長期游牧放蕩。就好象關(guān)在柵欄里的野鹿,逼得太急就會亂闖亂跳,對他們緩和寬容一些,自然就會安定下來了。我自有對付辦法,不必再行遷徙了。”劉等人一再請求,拓跋燾最后只好允許分出三萬多帳落的牧民遷移到河西。向西行進到白鹽池,敕勒部的牧民都驚駭不已,說:“朝廷把我們?nèi)Φ胶游鳎且獨⑽覀冄?”于是,又策劃乘機向西逃奔涼州。劉當(dāng)時屯駐在五原黃河以北;安原則駐扎在悅拔城,嚴(yán)密防備。癸卯(十七日),敕勒部落的移民幾千人騎馬向北逃去,劉指揮軍隊緊緊追擊;敕勒部落逃走的移民因為無食無水,互相擠壓著死在一起。

[8]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大嚴(yán),將入寇,請兵三萬,先其未發(fā),逆擊之,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絕其鄉(xiāng)導(dǎo)。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當(dāng)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濕,入夏之后,水潦方降,草木蒙密,地氣郁蒸,易生疾癘,不可行師。且彼既嚴(yán)備,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連不繼;分軍四掠,則眾力單寡,無以應(yīng)敵。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此萬全之計也。朝廷群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美女、珍寶,牛馬成群。南邊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

[8]北魏守衛(wèi)南方邊境的將領(lǐng)們上疏說:“宋人已經(jīng)戒嚴(yán),很快就要向我們進攻,我們請求增援三萬人,在他們尚未進攻之前先發(fā)制人迎擊敵人。這樣,足以挫折他們的銳氣,使他們不敢深入我們國土。”因而請求把邊境一帶黃河以北的流民全部屠殺,以便斷絕劉宋軍的向?qū)АM匕蠣c命令朝廷中的文武大臣討論,大家全都同意。崔浩卻說:“不行。南方地勢低洼潮顯,入夏以后雨水增多,草木茂盛,地氣悶熱,容易生病,不利于軍事行動。況且,宋國已經(jīng)加強戒備,因此城防一定堅固。我們的軍隊駐守城下長期進攻,后方糧秣就會供應(yīng)接繼不上;把軍隊分散,四處掠奪,就會使本來集中的力量分散削弱,沒有辦法對付敵人。所以,在眼下這個季節(jié)出師進攻宋國,還沒看出有什么好外。宋國的軍隊假如真的敢來進攻,我們應(yīng)當(dāng)以逸待勞,與他們周旋,等到秋天天氣涼爽戰(zhàn)馬肥壯的時候,奪取敵人的糧食,慢慢地進行反擊,這才是萬全之計呀。朝廷中文武群臣和西北邊防守將跟從陛下出征作戰(zhàn),向西削平了夏國的赫連氏,向北大破柔然汗國,俘獲了許多美女、珍寶和成群的牛馬。駐守南部邊防的將領(lǐng)們聽說后早就羨慕不已,也想南下攻打宋國,搶劫資財,他們都是為自己的利益,卻為國家惹事生非,他們的請求,萬萬不能答應(yīng)。”拓跋燾才停止。

諸將復(fù)表:“南寇已至,所部兵少,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嚴(yán)備以拒之。”公卿皆以為宜如所請,并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策也。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fā)幽州以南精兵,大造舟艦,隨以輕騎,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懼于滅亡,當(dāng)悉發(fā)精銳,并心竭力,以死爭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御之。今公卿欲以威力卻敵,乃所以速之也。張?zhí)撀暥賹嵑Γ酥^矣。故楚之之徒,往則彼來,止則彼息,其勢然也。且楚之等皆纖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jié)而已。昔魯軌說姚興以取荊州,至則敗散,為蠻人掠賣為奴,終于禍及姚泓,此已然之效也。”魏主未以為然。浩乃復(fù)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茲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fā)者傷,二也;日食晝晦,宿值斗、牛,三也;熒惑伏于翼、軫,主亂及喪,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后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zāi)變屢見,天時不協(xié);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眾言,乃詔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備之。

北魏南部邊防守將又上疏奏報:“南方的敵寇已經(jīng)攻來,我們的兵員太少,請朝廷挑選幽州以南的勁旅幫助守衛(wèi)城池。并請在漳水沿岸,建造戰(zhàn)艦,來抵抗宋兵的進攻。”北魏朝中的文武大臣們,都認(rèn)為應(yīng)該批準(zhǔn)這項請求,并應(yīng)該任命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他們引誘劉宋的百姓歸附。崔浩卻說:“這不是長久之計。司馬楚之等人都是宋國畏懼和忌憚的人物,如今宋國一旦聽說我們調(diào)動全部幽州以南的精銳部隊,并且興造艦只,又有大批輕騎兵為后繼部隊,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朝廷打算恢復(fù)晉朝司馬氏的政權(quán),消滅劉氏家族;一定會全國震驚,害怕滅亡。于是,他們就會動員全國的精銳部隊,齊心竭力,拼死抵抗。這樣一來,我們南方駐防的各將領(lǐng)就無法抵抗宋軍的攻勢。現(xiàn)在諸位大臣打算用聲威擊退敵人,其結(jié)果只能是加速他們的進攻。虛張聲勢,卻招來了實際的損害,指的正是這種做法。所以司馬楚之這些叛變過來的將領(lǐng)去打宋國,宋國一定北來;不去,他們一定停止,這是必然的。而且司馬楚之這些人,都是目光短淺、貪圖小便宜的人物,只能招集一些見識淺薄的無賴之徒,不能成就大事,白白使國家兵連禍結(jié)而已。當(dāng)年魯軌勸說姚興派叛人奪取荊州,剛進入東晉境內(nèi),大軍突然瓦解,士卒們被南蠻人活捉,賣為奴隸,造成的災(zāi)禍最終殃及姚泓,這是看得到的結(jié)果啊!”拓跋燾對崔浩這一席話卻不以為然。崔浩于是又為拓跋燾分析天象,說明劉宋發(fā)動軍事攻擊,一定會損兵折將,說:“今年的‘害氣’在揚州,這是第一。今年‘庚午’,‘庚’‘午’相克,先發(fā)動戰(zhàn)爭的必受傷害,這是第二。發(fā)生日食白天昏暗,太陽停留在斗宿牛宿,這是第三。火星隱藏在翼宿、軫宿,預(yù)示天下大亂和喪亡,這是第四。金星沒有出現(xiàn),軍事上的攻擊一定失敗,這是第五。作為一個有志于振興國家的君主,應(yīng)該先治理好百姓的事,然后充分利用地利,最后順應(yīng)天時,所以才能做什么事都成功。而今,劉義隆統(tǒng)治的是一個剛剛建立的國家,君臣與百姓的關(guān)系并未融洽;天變和災(zāi)異多次出現(xiàn),這是天時不助;各地河水干涸,舟行困難,這是地利不暢。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之中,沒有一項對他們有利,而劉義隆卻舉兵進攻,結(jié)果一定要失敗,毫無疑問。”拓跋燾還是不能不考慮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于是下詔命令在冀州、相州、定州三州造戰(zhàn)船三千艘;選派幽州以南各地駐軍在黃河北岸集結(jié)戒備。

[9]秦乞伏什寅母弟前將軍白養(yǎng)、鎮(zhèn)衛(wèi)將軍去列,以什寅之死,有怨言,秦王暮末皆殺之。

[9]西秦國乞伏什寅的胞弟、前將軍乞伏白養(yǎng),鎮(zhèn)衛(wèi)將軍乞伏去列二人對于乞伏什寅的死,深懷怨恨,口出怨言,被乞伏暮末先后殺死。

[10]夏,四月,甲子,魏主如云中。

[10]夏季,四月,甲子(初八),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云中。

[11]敕勒萬余落復(fù)叛走,魏主使尚書封鐵追討,滅之。

[11]被北魏俘虜?shù)碾防詹柯涞哪撩褚蝗f多帳落,再次叛逃。拓跋燾派尚書封鐵前去追擊討伐,把他們?nèi)肯麥缌恕?/p>

[12]六月,己卯,以氐王楊難當(dāng)為寇軍將軍、秦州刺史、武都王。

[12]六月,己卯(二十四日),劉宋朝廷任命氐王楊難當(dāng)為冠軍將軍、秦州刺史,晉封武都王。

[13]魏主使平南大將軍、丹陽王大毗屯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封瑯邪王,屯潁川以備宋。

[13]北魏國主拓跋燾命令平南大將軍、丹陽王拓跋大毗駐防黃河北岸;任命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封瑯邪王,屯駐潁川來防備宋軍的進攻。

[14]吐谷渾王慕將其眾萬八千襲秦定連,秦輔國大將軍段暉等擊走之。

[14]吐谷渾汗國可汗慕容慕率領(lǐng)他的部眾一萬八千人,突襲西秦所屬的定連。西秦輔國大將軍段暉等擊退了來犯的吐谷渾軍隊。

[15]到彥之自淮入泗,水滲,日行才十里,自四月至秋七月,始至須昌。乃溯河西上。

[15]劉宋右將軍到彥之率領(lǐng)大軍從淮河進入泗水,天旱水淺,每天行軍才十里,從四月出發(fā)一直到秋季七月,才抵達須昌。于是,進入黃河逆流而上。

魏主以河南四鎮(zhèn)兵少,命諸軍悉收眾北渡。戊子,魏戍兵棄城去;戊戌,滑臺戍兵亦去。庚子,魏主以大鴻臚陽平公杜超為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太宰,進爵陽平王,鎮(zhèn)鄴,為諸軍節(jié)度。超,密太后之兄也。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

北魏國主拓跋燾認(rèn)為黃河以南四個軍事重鎮(zhèn)的兵力太少,命令坐鎮(zhèn)的各路將軍一律收兵,撤退到黃河以北。戊子(初四),北魏駐防在的軍隊棄城而去;戊戌(十四日),滑臺的守軍也撤離。庚子(十六日),拓跋燾任命大鴻臚、陽平公杜超為都督定、相、冀三州諸軍事、太宰,進封為陽平王,負(fù)責(zé)鎮(zhèn)守鄴城,總領(lǐng)各路大軍。杜超是拓跋燾乳娘密太后杜氏的哥哥。庚戌(二十六日),洛陽、虎牢兩鎮(zhèn)北魏的守軍也都棄城逃去。

到彥之留朱之守滑臺,尹沖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守金墉。驥,預(yù)之玄孫也。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關(guān)。于是司、兗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德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墮其計。胡虜雖仁義不足,而兇狡有余,今斂戍北歸,必并力完聚。若河冰既合,將復(fù)南來,豈可不以為憂乎!”

到彥之留下司徒從事郎中朱之鎮(zhèn)守滑臺,司州刺史尹沖駐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駐守金墉。杜驥是杜預(yù)的玄孫。劉宋其他各路大軍進駐靈昌津,沿黃河南岸列陣守御,一直到潼關(guān)。于是,司州、兗州全部收復(fù),各路軍隊都大喜過望。只有安北將軍王仲德滿面憂愁,說:“各位將軍完全不解北方的真實情況,一定會中敵人的計謀。胡虎雖仁義道德不足,兇險狡詐卻有余,他們今天棄城北歸,一定正在集結(jié)會師。如果黃河冰封,勢必會再次南下進攻,怎能不讓人擔(dān)憂!”

[16]甲寅,林邑王范陽邁遣使入貢,自陳與交州不睦,乞蒙恕宥。

[16]甲寅(三十日),林邑國王范陽邁派遣使臣到劉宋進貢,承認(rèn)與劉宋所屬的交州有沖突,請求寬恕。

[17]八月,魏主遣冠軍將軍安頡督護諸軍,擊到彥之。丙寅,彥之遣裨將吳興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頡戰(zhàn);聳夫兵敗,死者甚眾。戊寅,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會丹楊王大毗屯河上以御彥之。

[17]八月,北魏國主拓跋燾,派遣冠軍將軍安頡統(tǒng)御各路人馬,襲擊到彥之的軍隊。丙寅(十二日),到彥之派遣副將軍吳興人姚聳夫渡黃河北上,進攻冶坂,迎戰(zhàn)安頡。結(jié)果,姚聳夫兵敗,戰(zhàn)死的士卒很多。戊寅(二十四日),拓跋燾派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會合丹楊王拓跋大毗屯兵黃河北岸,防御到彥之。

[18]燕太祖寢疾,召中書監(jiān)申秀、侍中陽哲于內(nèi)殿,屬以后事。九月,病甚,輦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聽政,以備非常。

[18]北燕王馮跋重病,征召中書監(jiān)申秀、侍中陽哲來到寢殿囑托后事。九月,馮跋病情加重,乘輦車到金鑾殿,命令皇太子馮翼主持朝政,統(tǒng)率全國的軍隊,防止發(fā)生意外的變化。

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惡翼聽政,謂翼曰:“上疾將瘳,柰何遽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宮,日三往省疾。宋夫人矯詔絕內(nèi)外,遣閽寺傳問而已,翼及諸子、大臣并不得見,唯中給事胡福獨得出入,事掌禁衛(wèi)。

馮跋的妃子宋夫人,打算立自己的兒子馮受居繼承帝位,她厭惡太子馮翼主持朝政,對馮翼說:“皇上的病就要痊愈了,你何必急于代替父親君臨天下呢?”馮翼的性情文弱仁厚,他聽從了宋夫人的話,退位返回了東宮,每天三次去看望父皇。馮翼出來后,宋夫人就假傳圣旨,不許朝廷內(nèi)外的官員再進宮探病,如有事,只能派宦官傳達。馮翼及其它幾個皇子、朝中文武重臣全都不能見到皇帝。唯有中給事胡福一個人,可以自由出入,專門負(fù)責(zé)皇宮的安全警衛(wèi)。

福慮宋夫人遂成其謀,乃言于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弘,弘與壯士數(shù)十人被甲入禁中,宿衛(wèi)皆不戰(zhàn)而散。宋夫人命閉東,弘家僮庫斗頭勁捷有勇力,逾閣而入,至于皇堂,射殺女御一人。太祖驚懼而殂,弘遂即天王位,遣人巡城告曰:“天降兇禍,大行崩背,太子不侍疾,群公不奔喪,疑有逆謀,社稷將危。吾備介弟之親,遂攝大位以寧國家;百官扣門入者,進陛二等。”

胡福非常憂慮宋夫人的陰謀將會成功,于是,就把宋夫人的異常舉動報告給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馮弘。馮弘親自率領(lǐng)幾十個全副武裝的武士,闖進后宮。負(fù)責(zé)宮廷禁衛(wèi)的軍隊未加抵抗就一哄而散了。宋夫人命令關(guān)閉東,馮弘的家僮庫斗頭敏捷而有勇力,翻墻跳過門進入寢宮,一箭射死一個宮女。馮跋躺在床上看到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不勝驚駭,霎時氣絕而死。馮弘乘勢來到金鑾殿,登上了大位,他派人到城中街巷中宣告:“天上降下大禍,皇帝駕崩,太子馮翼不在病塌前侍候,朝中文武大臣也不趕來奔喪,恐怕有人陰謀叛逆不道,危及社稷。于是我以天王大弟的身份,暫時登上大位,安定國家;百官中入宮朝見的人,進級二等。”

太子翼帥東宮兵出戰(zhàn)而敗,兵皆潰去,弘遣使賜翼死。太祖有子百余人,弘皆殺之。謚大祖曰文成皇帝,葬長谷陵。

太子馮翼統(tǒng)率東宮衛(wèi)隊出宮抵抗,大敗,他手下的士卒全部潰散,馮弘派人逼迫馮翼自盡。北燕王馮跋共有兒子一百余人,馮弘把他們?nèi)繗⑺馈Vu馮跋稱文成皇帝,廟號稱太祖,安葬于長谷陵。

[19]己丑,夏主遣其弟謂以代伐魏城,魏平西將軍始平公隗歸等擊之,殺萬余人,謂以代遁去。夏主自將數(shù)萬人邀擊隗歸于城東,留其弟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守平?jīng)觯彩箒砬蠛停s合兵滅魏,遙分河北:自恒山以東屬宋,以西屬夏。

[19]己丑(初六),夏王赫連定派他的弟弟赫連謂以代攻擊北魏的城。北魏平西將軍、始平公拓跋隗歸等,率兵反擊,殺死夏軍一萬余人,赫連謂以代遠逃。赫連定又親自統(tǒng)率數(shù)萬人,在城以東截?fù)敉匕馅髿w,留下他的弟弟、上谷公赫連社干和廣陽公赫連度洛孤駐守平?jīng)觥S峙墒钩汲鍪箘⑺握埱蠛徒猓s定聯(lián)合起來滅掉北魏,預(yù)先瓜分黃河以北地區(qū):從恒山以東,劃歸劉宋;恒山以西,劃歸夏國。

魏主聞之,治兵將伐夏,群臣咸曰:“劉義隆兵猶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必可克,而義隆乘虛濟河,則失山東矣。”魏主以問崔浩,對曰:“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以虛聲唱和,共窺大國,義隆望定進,定待義隆前。皆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為害也。臣始謂義隆軍來,當(dāng)屯止河中,兩道北上,東道向冀州,西道沖鄴,如此,則陛下當(dāng)自討之,不得除行。今則不然。東西列兵徑二千里,一處不過數(shù)千,形分勢弱。以此觀之,佇兒情見,此不過欲固河自守,無北渡意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后,東出潼關(guān),席卷而前,則威震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圣策獨發(fā),非愚近所及,愿陛下勿疑。”甲辰,魏主如統(tǒng)萬,遂襲平?jīng)觯孕l(wèi)兵將軍王斤鎮(zhèn)蒲坂。斤,建之子也。

北魏國主拓跋燾得到這個消息,立即動員軍隊,準(zhǔn)備進攻夏國。朝廷中的文武群臣都說:“劉義隆的大軍,還在黃河中游逗留,我們卻放棄南方的防御,轉(zhuǎn)赴西征。前面夏國的軍隊未必能一舉攻克,后方的劉義隆就要舉兵渡過黃河,乘虛而入,我們就會失去太行山以東的大片領(lǐng)土。”拓跋燾又征求崔浩的意見,崔浩回答說:“劉義隆與赫連定遙相勾結(jié),互相呼應(yīng),只不過是虛張聲勢,一唱一和,共同窺伺強鄰。劉義隆希望赫連定大舉進攻,赫連定卻等待劉義隆先打,結(jié)果沒有一個敢先打進我們的國土。他們就象被捆縛在一起的兩只雞一樣,不能同時起飛,當(dāng)然也就不會產(chǎn)生威脅。我當(dāng)初認(rèn)為:劉義隆的大軍開來,應(yīng)該據(jù)守黃河中游,分兵兩路北伐。東路軍直指冀州,西路軍則進攻鄴城,這樣一來,陛下您就可以親自出馬打擊他們,不能怠慢。現(xiàn)在形勢的發(fā)展卻完全不同,宋軍從東向西所設(shè)的防線,長達二千里,每個地方分布的兵力量多不過幾千人,兵力分散,力量削弱。如此看來,他們困頓虛弱的本質(zhì)已經(jīng)暴露無遺,這只不過是打算固守黃河防線,并沒有北伐的意圖呀。而赫連定,就象枯樹的殘根,很容易摧毀,一擊就倒。我們攻克赫連定以后,就可以東出潼關(guān),席卷向前,必會威震最南面的地方,而長江、淮河以北將沒有一根草可以生存。皇上的英明決斷,不是一般愚劣之人所能領(lǐng)會的,希望陛下不要遲疑。”甲辰(二十一日),拓跋燾前往統(tǒng)萬,于是指揮軍隊襲擊平?jīng)觯l(wèi)兵將軍王斤鎮(zhèn)守蒲坂。王斤是王建的兒子。

[20]秦自正月不雨,至于九月,民流叛者甚眾。

[20]西秦從正月以后,天旱無雨,直到九月,百姓流亡叛逃的人數(shù)很多。

[21]冬,十月,以竟陵王義宣為南徐州刺史,猶戍石頭。

[21]冬季,十月,劉宋文帝任命竟陵王劉義宣為南徐州刺史,仍舊駐守石頭。

[22]戊午,立錢署,鑄四銖錢。

[22]戊午(初五),劉宋設(shè)置錢幣署,鑄造四銖錢。

[23]到彥之、王仲德沿河置守,還保東平。

[23]劉宋右將軍到彥之、安北將軍王仲德沿黃河南岸布防之后,回守東平。

乙亥,魏安頡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金墉不治既久,又無糧食;杜驥欲棄城走,恐獲罪。初,高祖滅秦,遷其鐘于江南,有大鐘沒于洛水,帝使姚聳夫?qū)⑶灏偃送≈sK紿之曰:“金墉城已修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虜騎南渡,當(dāng)相與并力御之;大功既立,牽鐘未晚。”聳夫從之。既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驥遂南遁。丙子,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余人。杜驥歸,言于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敗,不可復(fù)禁。”上大怒,誅聳夫于壽陽。聳夫勇健,諸偏裨莫及也。

乙亥(二十二日),北魏冠軍將軍安頡從委粟津渡過黃河南下,攻打金墉城。金墉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到修繕,防御工事破敗,加上城中缺少糧食。劉宋守將杜驥打算棄城逃走,又懼怕受到朝廷的軍法懲治。當(dāng)初,劉裕消滅后秦時,把后秦皇家巨鐘運回江南,途中有一只巨鐘沉沒洛水。這時,劉義隆派姚聳夫率領(lǐng)一千五百人前去打撈。杜驥哄騙姚聳夫說:“金墉城已修整完竣,糧食也充足,最為缺少的就是兵員。如今魏國胡虜?shù)尿T兵大舉南下,我們應(yīng)當(dāng)齊心協(xié)力地抵御敵人的進攻,等大功告成,再去打撈沉鐘也不遲。”姚聳夫同意了杜驥的一番話。等到了金墉,姚聳夫看到城池難以據(jù)守,于是率軍退走。杜驥也乘機放棄破城,向南逃走。丙子(二十三日),北魏將軍安頡攻陷洛陽城,屠殺劉宋守城將士五千余人。杜驥逃回京師,向劉宋文帝報告說:“我本打算拼死固守金墉,可是姚聳夫剛一進城轉(zhuǎn)身就走,使城中的將士人心渙散,情緒低落,難以挽救。”文帝聽到這些,暴怒如雷,立即下詔將姚聳夫在壽陽就地斬首。姚聳夫勇猛善戰(zhàn),其他將領(lǐng)都趕不上他。

魏河北諸軍會于七女津。到彥之恐其南渡,遣裨將王蟠龍溯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沖及滎陽太守清河崔模降魏。

北魏黃河以北的各路軍隊在七女津會師。到彥之擔(dān)心敵人要渡過黃河南下進攻,就派副將王蟠龍逆流而上,劫奪敵人的戰(zhàn)船,卻被北魏陽平王杜超等擊敗,王蟠龍被殺。于是,北魏冠軍將軍安頡、龍驤將軍陸俟合兵進攻虎牢。辛巳(二十八日),攻克虎牢城。司州刺史尹沖以及滎陽太守清河人崔模投降了北魏。

[24]秦王暮末為河西所逼,遣其臣王愷、烏訥闐請迎于魏,魏人許以平?jīng)觥捕ǚ庵D耗┠朔俪且兀瑲毱鳎瑤洃羧f五千,東如上。至高田谷,給事黃門侍郎郭恒謀劫沮渠興國以叛;事覺,暮末殺之。夏主聞暮末將至,發(fā)兵拒之。暮末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于吐谷渾。

[24]西秦王乞伏暮末在北涼的軍事威脅下,派使臣王愷、烏訥闐出使北魏,請求派兵援助。北魏許諾把尚在夏國掌握中的平?jīng)隹ず桶捕し饨o乞伏暮末。乞伏暮末于是縱火焚燒城邑,搗毀了寶物,統(tǒng)率部眾一萬五千戶,向東前往上。乞伏暮末的大隊人馬剛走到高田谷,給事黃門侍郎郭恒等人陰謀劫特沮渠興國,反叛西秦。郭恒的密謀泄漏,乞伏暮末殺掉了郭恒。夏王赫連定聽說乞伏暮末的大軍將來進攻,發(fā)兵抵抗。乞伏暮末只好就地固守南安,西秦的故土全被吐谷渾汗國占領(lǐng)。

[25]十一月,乙酉,魏主至平?jīng)觯纳瞎裙绺傻葖氤枪淌?魏主使赫連昌招之,不下,乃使安西將軍古弼等將兵趣安定。夏主自城還安定,將步騎二萬北救平?jīng)觯c弼遇,弼偽退以誘之;夏主追之,魏主使高車馳擊之,夏兵大敗,斬首數(shù)千級。夏主還走,登鶉觚原,為方陳以自固,魏兵就圍之。

[25]十一月,乙酉(初三),北魏國主拓跋燾抵達平?jīng)觯膰瞎裙者B社干等人繞城固守。拓跋燾命赫連昌招撫他們,赫連社干等不聽赫連昌的勸招。于是,拓跋燾派安西將軍古弼等率兵直指安定。夏王赫連定從城返回安定,率領(lǐng)步、騎兵二萬人向北增援平?jīng)觥M局校膳c古弼軍遭遇,古弼假裝撤退,誘敵深入。夏王赫連定緊追不舍,拓跋燾派高車部落飛速增援,截?fù)粝膰婈牐能姶髷。粩厥椎氖孔溥_幾千人。赫連定倉皇逃回,退守鶉觚原,布置方陣自保。北魏軍隊趕來把他團團包圍。

[26]壬辰,加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眾伐魏。

[26]壬辰(初十),劉宋加授征南大將軍檀道濟為都督征討諸軍事,統(tǒng)率大隊人馬討伐北魏。

甲午,魏壽光侯叔孫建、汝陰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

甲午(十二日),北魏壽光侯叔孫建、汝陰公長孫道生渡過黃河南下。

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奔敗,欲引兵還。殿中將軍垣護之以書諫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之守滑臺,自帥大軍進擬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zhàn),失眾乏糧,猶張膽爭前,莫肯輕退。況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喪成業(yè),豈朝廷受任之旨邪!”彥之不從。護之,苗之子也。

到彥之聽說洛陽、虎牢失守,各路軍隊相繼失敗的消息,打算撤軍。殿中將軍垣護之寫信給到彥之勸阻他,認(rèn)為到彥之應(yīng)派竺靈秀幫助朱之死守滑臺,然后親自統(tǒng)率軍隊進攻黃河以北,還說:“過去,曾有人連年攻戰(zhàn),損兵折將,糧草斷絕,仍然奮勇出擊,不肯輕易向后退卻。何況如今青州糧食豐收,糧草充足,濟河漕運暢通,將士戰(zhàn)馬都飽食強健,戰(zhàn)斗力并沒有受到削弱。如果白白地放棄滑臺,坐視成功的大業(yè)丟失,豈不是辜負(fù)了朝廷的重托嗎!”到彥之沒有接受。垣護之是垣苗的兒子。

彥之欲焚舟步走,王仲德曰:“洛陽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今虜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強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當(dāng)引舟入濟,至馬耳谷口,更詳所宜。”彥之先有目疾,至是大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歷城,焚舟棄甲,步趨彭城。竺靈秀棄須昌,南奔湖陸,青、兗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大至,勸義欣委鎮(zhèn)還都,義欣不從。

到彥之打算燒毀戰(zhàn)船步行撤退,安北將軍王仲德說:“洛陽陷落,虎牢失守,這是必然的趨勢。但是,現(xiàn)在敵人距我們還有千里之遙,滑臺城又有強兵把守,如果突然放棄戰(zhàn)船步行逃走,士卒們一定會四處潰散。我們應(yīng)該乘戰(zhàn)船進入濟河,等到了馬耳谷的關(guān)口,再作進一步的決定。”到彥之原先就有眼病,這時更加嚴(yán)重,疼痛難忍。況且軍中將士染上瘟疫的人也很多,到彥之于是率軍從清口駛進濟水,又南下抵達歷城,焚毀戰(zhàn)舟,拋棄鎧甲,步行直奔彭城。兗州刺史竺靈秀也放棄須昌,南下逃往湖陸,青州、兗州陷于混亂。長沙王劉義欣這時正在彭城,他的將領(lǐng)們懼怕北魏大軍大批攻來,都勸劉義欣放棄彭城返回京師,劉義欣沒有聽從。

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守武進蕭承之帥數(shù)百人拒之。魏眾大集,承之使偃兵,開城門。眾曰:“賊眾我寡,柰何輕敵之甚!”承之曰:“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fù)示弱,必為所屠,唯當(dāng)見強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北魏的軍隊開始進攻濟南,濟南太守武進人蕭承之率領(lǐng)幾百名士卒奮勇抵抗。北魏軍隊聚集城下,準(zhǔn)備攻城。蕭承之命令士卒們隱蔽起來,大開城門。蕭承之的部下說:“現(xiàn)在敵眾我寡,怎么可以如此輕敵!”蕭承之說:“我們困守一座被拋棄在敵人后方的孤城,情勢危急。如果向敵人示弱,必定會遭到屠殺,只有擺出強大的姿態(tài)來等待敵人。”北魏兵看到這種情形,懷疑城里有重兵埋伏,于是撤退。

[27]魏軍圍夏主數(shù)日,斷其水草。人馬饑渴。丁酉,夏主引眾下鶉觚原。魏武衛(wèi)將軍丘眷擊之,夏眾大潰,死者萬余人。夏主中重創(chuàng),單騎走,收其馀眾,驅(qū)民五萬,西保上。魏人獲主之弟丹楊公烏視拔、武陵公禿骨及公侯以下百余人。是日,魏兵乘勝進攻安定,夏東平公乙斗棄城奔長安,驅(qū)略數(shù)千家,西奔上。

[27]北魏軍隊圍攻赫連定已有幾天,切斷了水源和糧草運輸線。夏國的人馬饑渴交加。丁酉(十五日),夏王赫連定率眾沖下了鶉觚原。北魏武衛(wèi)將軍丘眷截?fù)魯橙耍膰婈犎姖。粴⒁蝗f多人。赫連定也身負(fù)重傷,只身騎馬逃跑,途中又集結(jié)殘兵敗將,驅(qū)使老百姓五萬人,向西退保上。魏軍生擒赫連定的弟弟丹楊公赫連烏視拔武陵公赫連禿骨以及公、侯以下的貴族和大臣一百多人。這天,北魏軍又乘勝進攻安定,守城的夏國東平公赫連乙斗丟棄城池,逃奔長安。又強行裹脅百姓數(shù)千家向西逃往上。

[28]戊戌,魏叔孫建攻竺靈秀于湖陸,靈秀大敗,死者五千余人。建還屯范城。

[28]戊戌(十六日),北魏壽光侯叔孫建,進攻劉宋兗州刺史竺靈秀據(jù)守的湖陸,竺靈秀大敗,被斬殺的士卒達五千多人。叔孫建得勝收兵,駐防范城。

[29]己亥,魏主如安定;庚子,還,臨平?jīng)觯驂q圍之。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賜復(fù)七年。夏隴西守將降魏。

[29]己亥(十七日),北魏國主拓跋燾抵達安定。庚子(十八日),返回平?jīng)龀峭猓笓]將士在平?jīng)龀撬闹埽钔跍蠅q,重重包圍。拓跋燾又安撫慰問新歸附的百姓,免除秦、雍二州百姓的賦役七年。夏國隴西守將向北魏軍投降。

[30]辛丑,魏安頡督諸軍攻滑臺。

[30]辛丑(十九日),北魏冠軍將軍安頡督率各路軍隊攻打滑臺。

[31]河西王蒙遜遣尚書郎宗舒等人貢于魏,魏主與之宴,執(zhí)崔浩之手以示舒等曰:“汝所聞崔公,此則是也。才略之美,于今無比。朕動止咨之,豫陳成敗,若合符契,未嘗失也。”

[31]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派遣尚書郎宗舒等人到北魏進貢。拓跋燾設(shè)宴招待,拉住崔浩的手,向宗舒介紹說:“你們聽說的崔先生,就是這位。他智略與才華的高妙,舉世無雙。我的一舉一動,都要征求他的意見。他預(yù)測戰(zhàn)場上的成敗,就象合在一起的符信一樣,不差分毫,從來沒有失誤。”

[32]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事。

[32]北魏朝廷任命叔孫建為都督冀州、青州等四州諸軍事。

[33]魏尚書庫結(jié)帥騎五千迎秦王暮末。秦衛(wèi)將軍吉毗以為不宜內(nèi)徙,暮末從之,庫結(jié)引還。

[33]北魏尚書庫結(jié)率領(lǐng)騎兵五千,迎接西秦國王乞伏暮末。西秦衛(wèi)將軍乞伏吉毗認(rèn)為不應(yīng)內(nèi)遷投靠北魏,乞伏暮末同意。庫結(jié)只好領(lǐng)兵而回。

南安諸羌萬余人叛秦,推安南將軍、督八郡諸軍事、廣寧太守焦遺為主,遺不從;乃劫遺族子長城護軍亮為主,帥眾攻南安。暮末請救于氐王楊難當(dāng)。難當(dāng)遣將軍苻獻帥騎三千救之,暮末與之合擊諸羌。諸羌潰,亮奔還廣寧,暮末進軍攻之。以手令與焦遺使取亮,十二月,遺斬亮首出降,暮末進遺號鎮(zhèn)國將軍。秦略陽太守弘農(nóng)楊顯以郡降夏。

南安的各羌族部落一萬余人背叛了西秦的統(tǒng)治,共同推舉安南將軍、督八郡諸軍事、廣寧太守焦遺為盟主,焦遺拒絕。羌族部眾于是劫持焦遺的族侄、長城護軍焦亮為盟主,聚眾攻打南安城。乞伏暮末向氐王楊難當(dāng)請求援兵,楊難當(dāng)派將軍苻獻率騎兵三千人,趕赴救援,與乞伏暮末合兵反擊各羌族部落軍隊的進攻。羌軍潰敗,焦亮逃回廣寧,乞伏暮末進攻廣寧。親自下手令命焦遺誅殺焦亮。十二月,焦遺將焦亮斬首,出城投降。乞伏暮末為焦遺加封號稱鎮(zhèn)國將軍。西秦略陽太守弘農(nóng)人楊顯獻出郡城,投降夏國。

[34]辛酉,以長沙王義欣為豫州刺史,鎮(zhèn)壽陽。壽陽土荒民散,城郭頹敗,盜賊公行;義欣隨宜經(jīng)理,境內(nèi)安業(yè),道不拾遺,城府完實,遂為盛藩。芍陂久廢,義欣修治堤防,引河水入陂,溉田萬余頃,無復(fù)旱災(zāi)。

[34]辛酉(初九),劉宋朝廷任命長沙王劉義欣為豫州刺史,鎮(zhèn)守壽陽。壽陽土地荒蕪,人民流散,城垣坍塌,盜賊公開搶劫。劉義欣根據(jù)具體情況,采取適當(dāng)?shù)拇胧┲卫韷坳枺痪茫瑝坳柧硟?nèi)的人民就安居樂業(yè),路不拾遺,城池堅固,倉廩充實,于是成了強盛的藩鎮(zhèn)勢力。芍陂也早已殘舊不堪,劉義欣修整堤防,引肥河水入陂,灌溉農(nóng)田一萬余頃,從此沒有再出現(xiàn)旱災(zāi)。

[35]丁卯,夏上谷公社干、廣陽公度洛孤出降,魏克平?jīng)觥?/p>

[35]丁卯(十五日),夏國上谷公赫連社干、廣陽公赫連度洛孤出城投降,北魏軍攻克了平?jīng)觥?/p>

關(guān)中侯豆代田得奚斤、娥清等,獻于魏主。魏主以夏主之后賜代田,命斤膝行執(zhí)酒以奉代田,謂斤曰:“全汝生者,代田也。”賜代田爵井陘侯,加散騎常侍、右衛(wèi)將軍,領(lǐng)內(nèi)都幢將。

北魏關(guān)中侯豆代田,救出了被俘司空奚斤、宗正娥清等,呈獻給拓跋燾。拓跋燾把赫連定的皇后賞賜給豆代田,命令奚斤跪下用膝蓋行走,向豆代田敬酒。拓跋燾對奚斤說:“是豆代田保全了你的性命。”賜封豆代田為井陘侯,加授散騎常侍、右衛(wèi)將軍,兼領(lǐng)內(nèi)都幢將。

夏長安、臨晉、武功守將皆走,關(guān)中悉入于魏。魏主留巴東公延普鎮(zhèn)安定,以鎮(zhèn)西將軍王斤鎮(zhèn)長安。壬申,魏主東還,以奚斤為宰士,使負(fù)酒食以從。

夏國長安、臨晉、武功等城的守將都棄城逃走,關(guān)中大片土地都納入魏國版圖。拓跋燾留下巴東公拓跋延普鎮(zhèn)守安定;命鎮(zhèn)西將軍王斤鎮(zhèn)守長安。壬申(二十日),拓跋燾班師東還,任命奚斤為宰士,命他背馱著酒類、飯菜跟從左右。

王斤驕矜不法,信用左右,調(diào)役百姓;民不堪命,南奔漢川者數(shù)千家。魏主案治得實,斬斤以徇。

北魏鎮(zhèn)西將軍王斤驕恣縱欲,多行不法,縱容左右親信,隨意調(diào)動和役使百姓。人民不堪忍受,向南逃往劉宋漢川的有幾千家。拓跋燾訪查證實了王斤的罪狀,斬王斤示眾。

[36]右將軍到彥之、安北將軍王仲德皆下獄免官,兗州刺史竺靈秀坐棄軍伏誅。上見垣護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高平太守。

[36]劉宋右將軍到彥之、安北將軍王仲德都被免職,逮捕入獄。兗州刺史竺靈秀,因棄軍逃跑,斬首。文帝劉義隆看到殿中將軍垣護之給到彥之的信,大加稱許,隨即任命垣護之為北高平太守。

彥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盛;及敗還,委棄蕩盡,府藏、武庫為之空虛。他日,上與群臣宴,有荒外降人在坐。上問尚書庫部郎顧琛:“庫人仗猶有幾許?”琛詭對:“有十萬人仗。”上既問而悔之,得琛對,甚喜。琛,和之曾孫也。

到彥之大軍北伐之時,武器及各種軍用物資十分充實,等到大敗而回,一路上拋棄殆盡。朝廷倉庫和武器庫,因此空虛。有一天,文帝召集大臣們宴飲,有遠方歸降的人在座。劉義隆問尚書庫部郎顧琛:“軍械庫中還有多少武器?”顧琛虛報說:“只夠十萬人使用。”文帝問完就很后悔,聽到顧琛的回答,才略覺寬慰,十分高興。顧琛是顧和的曾孫。

[37]彭城王義康與王弘并錄尚書,義康意猶怏怏,欲得揚州,形于辭旨;以弘弟曇首居中,為上所親委,愈不悅。弘以老病,屢乞骸骨,曇首自求吳郡,上皆不許。義康謂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詎宜臥治!”曇首勸弘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上聽割二千人,義康乃悅。

[37]劉宋彭城王劉義康與王弘共同擔(dān)任錄尚書事,劉義康仍感到怏怏不快,打算代替王弘兼任揚州刺史,在言辭中毫不隱瞞。又因為王弘的弟弟王曇首在朝中擔(dān)任要職,深得文帝的倚重和信賴,就愈加不滿。這時王弘年老多病,多次請求辭職回鄉(xiāng);王曇首主動要求擔(dān)任吳郡太守,文帝都一概不許。劉義康對別人說:“王弘患病長期臥床,難道能在床上治理天下嗎?”王曇首勸王弘把府中文武官員的一半,分給劉義康管理。文帝下詔同意撥給劉義康二千人,劉義康這才高興。

作者簡介

司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鄉(xiāng)(今山西夏縣)人,世稱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自稱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后代。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進士及第,累遷龍圖閣直學(xué)士。宋神宗時,反對王安石變法,離開朝廷十五年,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贈太師、溫國公,謚號文正。名列“元祐黨人”,配享宋哲宗廟廷,圖形昭勛閣;從祀于孔廟,稱“先儒司馬子”;從祀歷代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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