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記好句子匯聚60句
最新《徐霞客游記》原文及譯文
無論是身處學校還是步入社會,大家一定沒少看到經典的古詩吧,古詩是古代詩歌的泛稱。古詩的類型有很多,你都知道嗎?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最新《徐霞客游記》原文及譯文,供大家參考借鑒,希望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原文】
丁丑九月二十二日 余往崇善寺①別靜聞,遂下太平②舟。余守行李,復令顧仆往候。是晚泊于建武驛前天妃宮下。
【注釋】
①崇善寺:據調查,在今南寧一中處。
②太平:明置太平府,在今崇左縣治太平鎮(zhèn)。
【譯文】
丁丑年(崇禎十年,1637)九月二十二日 我前往崇善寺與靜聞告別,便下了去太平府的船。我守著行李,再命令顧仆去侍候。這天晚上停泊在建武驛前的天妃宮下。
【原文】
二十三日 舟不早發(fā)。余念靜聞在崇善畏窗前風裂,云白屢許重整,而猶不即備。余乘舟未發(fā),乃往梁寓攜錢少許付靜聞,令其覓人代整。時寺僧寶檀已歸,能不避垢穢,而客僧慧禪、滿宗又為整簟①蔽風,迥異云白。靜聞復欲索余所買布履、衡茶,意甚懇。余語靜聞:“汝可起行,余當還候。此何必索之今日乎!”慧禪亦開諭再三,而彼意不釋。時舟已將行,且聞寶檀在天寧僧舍,余欲并取梁錢悉畀之,遂別之出。同梁主人覓得寶檀,寶檀慨然以扶危自任。余下舟,遂西南行。四里,轉西北,又四里,泊于窯頭。
【注釋】
①簟(diàn):作障蔽之用的竹席。
【譯文】
二十三日 船早上不開。我掛念靜聞住在崇善寺畏懼窗前裂洞漏進的風,云白屢次答應重新修整,可仍然不馬上辦。我乘的船不開,便前去梁家寓所帶了少量錢交給靜聞,讓他找人代為修整。此時寺中的和尚寶檀已歸來,能夠不避污穢之物,而客居的僧人慧禪、滿宗又代為修整竹席遮風,與云白完全不同。靜聞又想要我買的布鞋、衡陽的茶葉,意思十分懇切。我對靜聞說:“你能起床行走時,我將回來問候你。這些東西何必在今天要得到手呢!”慧禪也再三開導,但他的心愿不消。此時船已將出發(fā),而且聽說寶檀在天寧寺的僧房中,我打算一并把梁家寓所中的錢取來全數交給他,便告別靜聞出來。同姓梁的房主人找到寶檀,寶檀慷慨地把扶助病危之人看做自己的責任。我下了船,于是向西南行。行了四里,轉向西北,又行四里,停泊在窯頭。
【原文】
時日色尚高,余展轉念靜聞索鞋、茶不已,蓋其意猶望更生,便復向雞足,不欲待予來也。若與其來而不遇,既非余心;若預期其必死,而來攜其骨,又非靜聞心。不若以二物付之,遂與永別,不作轉念,可并酬峨眉之愿也。乃復登涯東行,出窯頭村①,二里,有小溪自西北來,至此東注,遂渡其北,復隨之東。又二里,其水南去人江。又東行一里,渡白衣庵西大橋,入崇善寺,已日薄崦嵫②。入別靜聞,與之永訣。亟出,仍西越白衣庵橋,共五里過窯頭,入舟已暮,不辨色矣。
【注釋】
①窯頭村:今作上堯,在南寧西部,邕江東岸。
②崦嵫(yan zī):山名,在今甘肅天水市西境,古人常用以指日落的地方。
【譯文】
此時天色還早,我輾轉想著靜聞索要鞋子、茶葉的事,想個不停,大概他的意思仍指望再活下去,便可重新走向雞足山,不想等我回來了。如果回來時與他不相遇,完全不是我的心愿;如果預期他必死,而回來帶他的骨灰,又不是靜聞的心愿。不如把兩樣東西送給他,便與他永別,不考慮轉回來,可一并實現我去峨眉山的愿望。于是重新登上岸往東行,到了窯頭村,行了二里,有條小溪自西北流來,到此地后向東流注,于是渡到溪北,再順著溪流往東走。又行一里,那溪水向南流去匯入江中。又東行一里,走過白衣庵西邊的大橋,進入崇善寺,已是日薄西山了。進寺辭別靜聞,與他永別。急忙出寺,仍向西越過白衣庵橋,共五里走過窯頭,進到船上已經天黑,辨不清顏色了。
【評析】
《與靜聞永訣日記》是徐霞客在廣西南寧與靜聞訣別的日記。時在崇禎十年(1637)九月【第22句】:二十三兩日,見《粵西游日記三》。
靜聞,“禪誦垂二十年”,刺血寫成《法華經》,發(fā)愿供雞足山,與徐霞客結伴同行。自六月初八在桂林得病,牽延數月,途中拖著病體轉移。徐霞客不可能停息游屐,又要安排照顧病人,旅途的艱辛超乎平時。南寧崇善寺相別,大概雙方都有永訣的預感,難舍難分,趁候舟未發(fā),別后又回,再再不已。該文寫得委婉纏綿,細膩曲折,情深意切,是徐霞客抒情性散文的名篇。后來,靜聞于九月二十四日去世,“分袂未幾,遂成永訣”。徐霞客悲痛至極,寫了《哭靜聞禪侶》詩六首:“別時已恐無時見,幾度臨行未肯行。”“可憐瀕死人先別,未必浮生我獨還!含淚痛君仍自痛,存亡分影不分關。”徐霞客的詩,更多的'是歌頌靜聞矢志不移、舍己為人、保護環(huán)境等優(yōu)良品質,道出了他們友誼的基礎。他重回南寧,決心完成靜聞的遺愿,排除重重困難,把靜聞的遺骨一直帶到雞足山安葬,事見《粵西游日記四》。靜聞墓在雞足山文筆峰下,是大理白族自治州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徐霞客與靜聞生死不渝的友誼,正是徐霞客和靜聞崇高品質的反映。
創(chuàng)作背景
徐霞客的游歷大致可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始自丁未年(1607年)泛舟太湖、登洞庭山,但因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雖然他的母親也鼓勵他,并為他制作遠游冠,以壯行色,但直到天啟五年(1625),他每次出游的時間都不會太長,甚至有些年整年家居未出。例如萬歷三十八年(1610)、三十九年(1611)、四十年(1612)、四十三年(1615)、四十五年(1617)、四十七年(1619)、天啟元年(1621)、二年(1622)都未出游;泰昌元年(1620)出游63日;天啟三年(1623)出游54日。第二階段則自天啟五年(1625)他母親王孺人逝世后直到崇禎十二年(1639),他的旅游“不計程亦不計年,旅泊巖棲,游行無礙”,這期間歷游浙、閩、贛、楚、粵西、黔、滇等地。吳國華為徐霞客作《壙志銘》,說他的游歷“最奇者,晚年流沙一行,登昆侖天柱,參西番法寶,往來雞足山中,單裝徒步,行十萬余里,因得探江河發(fā)源,尋三大龍脈”。
徐霞客的游歷日記,在他自己有生之年并未加以整理編次。他于崇禎十三年(1640)從云南回到故家之后,將游歷所記原稿托給他的家庭教師季夢良整理。季夢良先是推辭,后來要接受這項任務之時,徐霞客就過世了,這些文稿被徐的友人王忠紉攜去,但此時文稿已有部分遺失。不久,王前往福建任官,僅將原稿略加排序,即交徐霞客之子徐屺帶回。徐屺仍將文稿托給季夢良說:“非吾師不能成先君之志也。”于是季夢良“遍搜遺帙,補忠紉之所未補,因地分集,錄成一篇”。《徐霞客游記》形成一部完整著作形式,是季夢良的整理之功,這也是《徐霞客游記》的第一個抄本。
徐霞客游記原文與譯文
【原文】
十二月初一日先晚雨絲絲下,中夜愈甚,遂無意留吉水。入城問打聽張侯后裔。有張君重、伯起父子居南門內,隔晚托顧仆言,與張同宗,欲一晤,因冒雨造其家云。蓋張乃世科而無登第者,故后附于侯族,而實非同派。君重之曾祖名峻,嘉靖間云亦別駕吾常,有遺墨在家云,曾附祀張侯之廟,為二張祠。此一時附托之言。按張侯無在郡之祠,其在吾邑者,嘉靖時被毀已久,何從而二之?更為余言:侯之后人居西園,在城西五六十里,亦文昌鄉(xiāng)也;族雖眾,無讀書者,即子衿秀才亦無一人。余因慨然!時雨滂沱,以舟人待已久,遂冒雨下舟,蓋此中已三月無雨矣。時舟已移北門贛江上。由北門入至南門之張氏,仍出北門。下舟已上午,遂西南溯贛江行。十里,挾天馬山之西。十里,過小洲頭,東有大、小洲二重,西則長岡逶迤,有塔與小洲夾江相對。至是雨止日出。又十里,轉挾螺子山之東,而泊于梅林渡,去吉郡尚十里。既暮,零雨復至。螺子,吉郡水口之第一山也。
吉水東大而高者,曰東山,即仁山也。太平山在其內,又近而附城,曰龍華寺。寺甚古,今方修葺qì修整,有鄒南皋先生祠。佛殿前東一碑,為韓熙載五代南唐重臣,著有《寧史?南唐世家》撰,徐鉉八行書。蓋即太平西下之垅,南北回環(huán),瑣成一塢,而寺在中央。吉水西為天馬山,在恩、贛二江夾脊中。北為玉笥sì山,即峽山之界贛江下流所經也。南為巽xùn峰,尖峭特立,乃南皋先生堆加而峻者,為本縣之文筆峰。建昌人言軍峰為吉水文筆,因此峰而誤也,大小迥絕矣。
初二日黎明甫剛剛掛帆,忽有順水舟叱咤而至,掀篷逼舟,痛毆舟人而縛之,蓋此間棍徒托言解官銀,而以拿舟嚇詐舟人也。勢如狼虎,舟中三十人,視舟子如搏羊,竟欲以余囊過其舟,以余舟下省。然彼所移入舟者,俱鋪蓋鈴串之物,而竟不見銀扛,即果解銀,亦無中道之理。余諭其此間去吉郡甚近,何不同至郡,以舟畀bì給以汝。其人聞言,咆哮愈甚,竟欲順流挾舟去。余乘其近涯,一躍登岸,亟覓地方王姓者,梅林保長也。呼而追之,始得放舟。余行李初已被移,見余登陸,乃仍畀還即歸還;而舟子所有,悉為抄洗,一舟蕩然矣。又十里,飯畢,〔抵吉安郡。〕已過白鷺洲之西,而舟人欲泊南關;余久聞白鷺書院之勝,仍返舟東泊其下,覓寓于書院中凈土庵。是日雨絲絲不止,余人游城中,頗寥寂,出南門,見有大街瀕江,直西屬神岡山,十里阛闠,不減金閶也。
初三日中夜雨滂沱。晨餐后,即由南關外西向神岡。時雨細路濘,舉步不前,半日且行且止,市物未得其半,因還至其寓。是日書院中為郡侯季考,余出時諸士畢集,及返而各已散矣。郡侯即家復生,是日季考不親至,諸生頗失望。
初四日雨。入游城中,出止白鷺洲。
初五日入城拜朱貞明、馬繼芳。下午,取藥煮酒,由西門出,街市甚盛。已由南門大街欲上神岡,復行不及也。
初六日臥雪鷺洲。
初七日臥雪鷺洲。下午霽,入城。由東門出,至大覺庵,已在梅林對江,不及返螺子。
初八日由鷺洲后渡梅林,五里。又東北十里,大洲。乃東十里入山,登洲嶺,乃南山北度之脊,因西通大洲,故云。從嶺直上五里,天獄山。下直南十里,宿南山下坑中季道人家。
初九日東十里,出山口曰五十都。東南十里,過施坊。人家甚盛。入山五里,直抵嵩華山西麓,日虎浮,拜蕭氏。其外包山一重,即與施坊為界者也,東北從嵩華過脈,今鑿而燒灰,西面有洞云庵向施坊焉。
初十日登嵩華山,上下俱十里。
十一日游洞云。由北脊來時,由南峽口大路入,往返俱六里。
十二日晨餐于蕭處,上午始行。循嵩華而南五里,鏡坊澎。東為嵩華南走之支,北轉而高峙者名香爐峰,其支蓋于查埠止十里也。又南五里登分水嶺,逾嶺東下五里為帶源,大魁王艮所發(fā)處也。由帶源隨水東行五里,出水口之峽,南入山。三里為燕山,其處山低嶺小,居民蕭氏,俱筑山為塘以蓄水,水邊盛放。復逾小嶺而南,三里,過羅源橋,復與帶溪水遇,蓋其水出峽東行,循山南轉至此。度橋而南,山始大開,又五里宿于水北。
十三日由水北度橋,直南五里,渡滬溪橋,是為夏朗,即劉大魁名儼發(fā)跡處也。又南五里,為西園張氏,是日在其家。下午,淮河自羅坡來。
十四日雨雪。淮河同乃郎攜酒來。是晚二巫歸。
十五日霽,風寒甚。晚往西山。
十六日張氏公祠宴。
十七日五教祠宴。
【譯文】
十二月初一日前半夜細雨不停地下首,到半夜雨勢更大,于是打消了在吉水停留的念頭。進城去探訪張侯的后裔。有叫張君重、張伯起的兩父子,居住在城南門內,昨晚托顧仆傳話給我,說他家與張侯是同一宗族,想與我會一面,因而我冒雨造訪他家。大概張君重家是幾代參加科舉考試而沒有考中的,所以后來就附會說是張侯家族,而實際上不是同一族系。張君重的曾祖名叫張峻,說什么嘉靖年間也曾在我的家鄉(xiāng)常州府任過通判,有遺作保存在他家中,張峻曾被附帶祭祀于張侯的廟中,成為二張祠。這是一時的附托之言。據查考,張侯在吉安府無祠堂,而在我家鄉(xiāng)江陰縣城中的祠堂,嘉靖時已經被毀了許久,從何而來的二張祠?他們又對我說:張侯的后代居住在西園,位于縣城南五六十里,也是一個人文興盛的地方;家族中人口雖多,但沒有讀書的,即便是秀才也沒有一個。我于是感慨不已。當時大雨澇沱、因船夫已等待許久,便冒雨回到船中,這地方大約已三個月沒下雨了。當時船已經移到北門外贛江上,先我是從北門進城到南門的張家,現仍由北門出城。回到船中已是上午,于是往西南溯贛江行。十里,繞到天馬山的西面。又行十里,經過小洲頭,東面有大小兩個沙洲,西面是長長的山岡蜿蜒綿亙,有座塔與小洲夾江相對。到此處雨停日出。又行十里,折繞到螺子山的東面,停泊在梅林渡,此處離吉安府城還有十里。傍晚后,又下起了零星小雨。螺子山是吉安府水口的第一座山。吉水縣城東面大而高的山,叫東山,即仁山。太平山在它的內側,又往近處靠近城的地方,叫龍華寺。寺很古老,如今正在修繕,里面有鄒南皋先生的祠堂。佛殿前面東側有塊碑,碑文是韓熙載撰、徐鑲書寫的,共八行。大概太平山向西延伸而下的低矮山岡,自南向北曲折環(huán)繞,圍成一個山塢,而寺位于山塢的中央。吉水縣西面為天馬山,它在恩、贛兩江相夾的山脊中。北面為玉筒山,即峽江地界,是贛江下流所經過的地方。南面為龔峰,它尖峭獨聳,是鄒南皋先生堆加后才變得高峻的,為本縣的文筆峰。建昌人說軍峰是吉水縣的文筆峰,這是由此峰導致的訛誤,兩峰的大小差別極大。
初二日黎明才掛帆出發(fā),忽然有只船順水而來,船上的人大聲吃喝著,掀開我們的船篷強行索要船只,并痛打了船夫,把他綁起來,他們大概是此地的一些無賴之徒,借口說要解送官府銀兩,需要征借船只,嚇唬詐騙船夫。他們勢如虎狼,我們船中的三十個人,看船夫如同在虎狼群中掙扎逃命的羊羔。他們竟然想將我的袋子搬到他們船中,將我所乘的這只船駛下省城。然而那幫人移到船中來的,都是鋪蓋鈴串之類的東西,竟然不見貴重的金銀物品、我想即便真的是解送銀兩,也沒有中途上船的道理。我告訴那幫人,這里離吉安府很近,何不一同到府城,再將船給你們。他們聽后,更加咆哮不已,竟然想順流挾持船只而去。我乘船靠近岸之機,一縱身登上岸,趕忙找到當地一個姓王的人,他是梅林的保長。我們呼喊著追上去,那幫人才放行了船只。我的行李起初已被移動,見我登陸,才又拿回來;但船夫的所有物件,都被抄掠搶劫去了,整只船被洗劫一空。又行十里,吃完飯后,抵達吉安府。已經過了白鷺洲的西面,而船夫想停泊到南關去;我早就聽說過白鷺書院的勝跡,所以仍叫船返回東邊,停泊在書院下,在書院中的凈土庵找了個寓所。這天,絲絲細雨下個不停,我進城游覽,城中十分寂靜。走出城南門,看見有條大街瀕臨江流,直往西連著神岡山,十里街市,不比蘇州遜色。
初三日半夜時大雨澇沱。早餐后,便由南關外往西面向神岡山走去。當時天下著細雨,道路泥濘,我舉步不前,半日中走走停停,所要買的物品沒買到一半,于是回到寓所。這天書院中由府長官主持季度末考試,我出書院時童生畢集,等返回時已經各自散去了,府長官就是我的本家復生,這天進行季度末考試他未親自到場,眾童生很失望。
初四日天下著雨。我進城游覽,出城來停留在白鷺洲。初五日進城去拜訪朱貞明、馬繼芳。下午,去取酒曲回來煮酒,由西門出城,西門外街市非常繁盛。已經從南門大街上想上神岡山,又來不及去。
初六日躺臥在雪鷺洲。
初七日躺臥在雪鷺洲。下午天氣放晴,我進入城中。從東門走出城,到了大覺庵,那里已經在梅林的對岸,來不及返回螺子山。初八日從雪鷺洲后渡江到梅林,共五里路。又往東北走十里,到大洲。于是向東十里進了山,往洲嶺上攀登,這嶺是南山向北延伸的山脊,因它西通大洲,所以叫這個名。從嶺間直往上爬五里,到天獄山。從山上直往南朝下走十里,投宿在南山下深谷中的'季道人家。
初九日往東十里,走出山口叫五十都。又往東南走十里,經過施坊。〔此處大戶人家很多。〕進山五里,直抵嵩華山西麓叫虎浮的地方,拜訪一個姓蕭的人。虎浮外圍環(huán)繞著一重山巒,它就是此處與施坊的界山,山脈從東北面的嵩華山越過,如今山中的石頭被鑿來燒石灰,它的西面有個洞云庵,朝向施坊。
初十日攀登嵩華山,上去和下來都是十里路程。十一日游覽洞云庵。從庵北面山脊上來的時候,是由南峽口的大路進入庵中的,往返都是六里路。
十二日在蕭家吃早餐,上午方出發(fā)。順嵩華山往南走五里,到鏡坊澎。此地東面是嵩華山向南延伸的分支,折往北面而高高聳起的叫香爐峰,它的分支延伸到查埠大概只有十里。又往南五里登上分水嶺,越過嶺頭往東下行五里為帶源,它是狀元王良的發(fā)跡處。從帶源沿水流往東行五里,出了水口處的山峽,往南走進山。走三里為燕山,那里山低嶺小,居民姓蕭,家家依山筑起池塘用來蓄水,很多水流從池塘邊上漫溢出去。又越過一座小山嶺往南,走三里,跨過羅源橋,又與帶溪水相遇,大概帶溪水出了山峽往東流,然后順山折往南流到此處。過了橋往南走,山巒才遠離開,又走五里投宿在水北。
十三日從水北越過橋,直向南走五里,越過滬溪橋即為夏朗,是劉狀元〔名叫劉儼〕發(fā)跡的地方。又往南走五里,為張家居住的西園,這夭我呆在張家。下午,淮河從羅坡來到西園。‘十四日雨雪交加。淮河和他兒子攜酒來到我住處一道暢飲。這晚張二巫回到家。
十五日天氣晴開,但寒風刺骨。晚上前往西山。十六日在張氏公祠赴宴。
十七日在五教祠赴宴。
2024最新楚游日記原文及譯文
【原文】
三月初一日桂王臨朝,命承奉劉及王承奉之侄設齋桃花沖施僧。靜聞往投齋,唔王承奉之侄,始知前投揭議助之意,內司不爽。蓋此助非余本意,今既得金物,更少貸于劉,便可西去。靜聞見王意如此,不能無望。余乃議先往道州,游九疑,留靜聞候助于此,余仍還后與同去,庶彼得坐俟,余得行游,為兩便云。
初二日乃促得金祥甫銀,仍封置金寓,以少資隨身。劉許為轉借,期以今日,復不能得。予往別,且坐候之,遂不及下舟。
初三日早出柴埠門登舟。劉明宇先以錢二千并絹布付靜聞,更以糕果追予于南關外。時余舟尚泊柴埠未解維,劉沿流還覓,始與余遇,復訂期而別。是日風雨復作,舟子遷延,晚移南門埠而泊。
初四日平明行,風暫止,夙雨霏霏。下午過汊江,抵云集潭,去予昔日被難處不遠,而云集則艾行可沉汨之所也。風雨凄其,光景頓別,欲為《楚辭》招之,黯不成聲。是晚泊于云集潭之西岸,共行六十余里。
初五日雷雨大至。平明發(fā)舟,而風頗利。十里,過前日畏途,沉舟猶在也。四里,過香爐山,其上有灘頗高。又二十五里,午過桂陽河口,桂陽河自南岸入湘。〔舂水出道州舂陵山,巋水出寧遠九疑山,經桂陽西境,合流至此入湘,為常寧縣界。由河口入,抵桂陽尚三百里。〕又七里,北岸有聚落村落名松北。又四里,泊于瓦洲夾。共行五十里。
初六日昧爽行,雨止風息。二十里,過白坊驛,聚落在江之西岸,至此已入常寧縣界矣。又西南三十里,為常寧水口,其水從東岸入湘,亦如桂陽之口,而其水較小,蓋常寧縣治猶在江之東南也。又西十五里,泊于糧船埠,有數家在東岸,不成村落。是日共行六十五里。
初七日西南行十五里,河洲驛。日色影現,山岡開伏。蓋自衡陽來,湘江兩岸雖岡陀繚繞,而云母之外,尚無崇山杰嶂。至此地,湘之東岸為常寧界,湘江西岸為永之祁陽界,皆平陵擴然,岡阜遠疊也。又三十里,過大鋪,于是兩岸俱祁陽屬矣。上九州灘,又三十里,泊歸陽驛。
初八日飯后余驟疾急病,呻吟不已。六十里,至白水驛。初擬登訪戴宇完,謝其遇劫時解衣救凍之惠,至是竟不能登。是晚,舟人乘風順,又暮行十五里,泊于石壩里,蓋白水之上流也。是日共行七十五里。按《志》:白水山在祁陽東南二百余里,山下有泉如白練。(缺)去祁陽九十余里,又在東北。是耶,非耶?
初九日昧爽,舟人放舟,余病猶甚。五十余里,下午抵祁陽,遂泊焉,而余不能登。先隔晚將至白水驛,余力疾起望西天,橫山如列屏,至是舟溯流而西,又轉而北,已出是山之陽矣,蓋即祁山也。山在湘江北,縣在湘江西,祁水南,相距十五里。其上流則湘自南來,循城東,抵山南轉,縣治實在山陽、水西。而縣東臨江之市頗盛,南北連峙,而西向入城尚一里。其城北則祁水西自邵陽來,東入于湘,遂同曲而東南去。
初十日余念浯溪之勝,不可不一登,病亦稍差chài病愈,而舟人以候客未發(fā),乃力疾起。沿江市而南,五里,渡江而東,已在浯溪下矣。第所謂獅子袱者,在縣南濱江二里,乃所經行地,而問之,已不可得。豈沙積流移,石亦不免滄桑耶?浯溪由東而西入于湘,其流甚細。溪北三崖駢峙,西臨湘江,而中崖最高,顏魯公所書《中興頌》高鐫崖壁,其側則石鏡嵌焉。石長二尺,闊尺五,一面光黑如漆,以水噴之,近而崖邊亭石,遠而隔江村樹,歷歷俱照徹其間。不知從何處來,從何時置,此豈亦元次山所遺,遂與顏書媲勝耶!宋陳衍云:“元氏始命之意,因水以為浯溪,因山以為峿山,作室以為廡亭,三吾之稱,我所自也。制字從水、從山、從廣,我所命也。三者之目,皆自吾焉,我所擅而有也。”崖前有亭,下臨湘水,崖巔石巉簇〔立〕,如芙蓉叢萼。其北亦有亭焉,今置伏魔大帝像。崖之東麓為元顏祠,祠空而隘。前有室三楹,為駐游之所,而無守者。越浯溪而東,有寺北向,是為中宮寺,即漫宅舊址也,傾頹已甚,不勝吊古之感。時余病怯行,臥崖邊石上,待舟久之,恨磨崖碑拓架未徹通撤而無拓者,為之悵悵!既午舟至,又行二十里,過媳婦娘塘,江北岸有石娉婷立巖端,矯首作西望狀。其下有魚曰竹魚,小而甚肥,八九月重一二斤,他處所無也。時余臥病艙中,與媳婦覿dī當面面而過。又十里,泊舟滴水崖而后知之,矯首東望,已隔江云幾曲矣。滴水崖在江南岸,危巖亙空,江流寂然,荒村無幾,不知舟人何以泊此?是日共行三十五里。
【譯文】
三月初一日桂王上朝處理王府事務,命令劉承奉和王承奉的侄子在桃花沖設齋飯施舍僧人。靜聞前去吃齋,見到王承奉的侄子,才知道這之前金祥甫寫啟事送到內司商議救助我?guī)讉€的那個意向,內司沒能應承。這個救助方式不是我的本意,如今既然得到金祥甫借給的銀兩,再向劉明宇稍微貸一些,便可往西旅游。靜聞見王承奉意下如此,不能沒有一點指望。于是我與靜聞商議決定,我先前往道州,游歷九疑山,留下靜聞在此等候救助,我重新回到衡州城后與他一同走,這樣他得以坐等救助,我得以出游,符合雙方各自的心愿。
初二日這天才催到金祥甫借給的銀兩,我將它仍然封起來放在寓所,只隨身帶少量費用。劉明宇答應為我轉借資金,約定今天就借到交給我,結果又不能拿到。我去與他辭別,并坐在他家中等候他,于是未來得及上船。?
初三日早早地出了柴埠門登上船。劉明宇先將兩千文錢連同一些絹布交給靜聞,再帶著糕點果品到南關外追趕我。當時我乘的船還停泊在柴埠,沒有開船,劉明宇沿江流找回來,才與我相遇,我倆又約定了見面的日期才辭別。這天風雨又起,船夫有意拖延,晚間將船劃到南門埠停泊。
初四日天亮時出發(fā),風暫時停了,昨日以來的霏霏細雨仍不停地下著。下午經過漢江,抵達云集潭,這里離開我前些天遇難的地方不遠,就是艾行可沉沒的處所。風雨寒涼,風光景物頓時變了樣,想依照《楚辭》句式吟誦一段悼念文為艾行可招魂,但心神沮喪說不出話。晚上停泊在云集潭西岸,這天共行了六十多里。初五日雷聲隆隆,大雨傾注。天亮時開船,風很便于航行。十里,經過前些天遭搶劫的那段兇險可怕的路,那只沉船的殘骸還在。再行四里,經過香爐山,它的上游不遠處有個沙灘很高。又行二十五里,中午過了桂陽河口,桂陽河從湘江南岸匯入湘江。〔春水源出道州春陵山,巋水源出寧遠縣九疑山,流經桂陽州西境而合流,到此處匯入湘江,成為常寧縣縣界。從河口進入桂陽河航行,抵達桂陽州城還有三百里。〕又行七里,江北岸有個村落名叫松北。又行四里,停泊在瓦洲夾。這夭共行了五十里。
初六日黎明開船,雨不再下,風也停了。行二十里,經過白坊釋,村落位于江的西岸上,到這里已進入常寧縣界了。又往西南行三十里,為常寧縣來的水匯入湘江的水口,那水從東岸匯入湘江,也如同桂陽河匯入湘江的水口處一樣,但它比桂陽河小。大概常寧縣城還在江的東南方。又往西行十五里,停泊在糧船埠,有幾家人住在江東岸,不成村落,這天共行了六十五里。
初七日往西南行十五里,到河洲驟。日光隱隱閃現,山岡相互分隔開并低伏下去。大概說,從衡陽縣來,湘江兩岸雖然山岡坡壟盤繞綿延,但云母山之外,還沒見到其它高峻陡險的山。到此地,湘江的東岸為常縣地界,湘江的西岸為永州府的祁陽縣地界,兩邊都是平衍寬展的大土山,遠處岡阜交錯重疊。又行三十里,過大鋪,從大鋪以后江兩岸就都是祁陽縣的轄地了。上了九州灘,又行三十里,停泊在歸陽釋。
初八日飯后我驟然得病,不停地呻吟。行六十里,到白水釋。起初打算登岸去拜訪戴宇完,感謝他在我遭到搶劫時解衣救凍的恩惠。現到了這里竟然不能登岸。這晚,船夫乘風順,傍黑后又行十五里,停泊在石壩里,這是白水的上游。這天共行了七十五里。〔按照志書記載:白水山在祁陽縣東南兩百多里,山下有泉流,如同白練。(有缺文)距離祁陽縣城有九十多里,又在縣城的東北方。這記載是對還是錯?〕
初九日黎明時,船夫開船,我仍病得很歷害。行了五十多里,下午抵達祁陽縣城,船便停泊下來,而我居然不能登岸。這之前,昨晚船將到白水騷時,我竭力支撐著病體起來向西天眺望,見一山橫貫如同一道屏障,從白水騷后船溯流西行,后又折往北,到祁陽縣城便已經繞到那山的南面了,那山大概就是祁山。祁山在湘江北面,縣城在湘江西岸、祁水南岸,山與縣城相距十五里。縣城的上游,湘江從南面流來,順城東流去,抵達山下而折向南,縣城實際上在祁山南面,湘江西岸。縣城東邊臨江的集市很興盛,南北貫連,從集市上向西進入城中還有一里。城的北面,祁水從西面的邵陽縣流來,繞到城東匯入湘江,合流后便往東南繞流而去。
初十日我心想語溪的勝跡美景,不可不登陸一游,病也稍好了些,而且船夫因為等候其他乘客未開船,于是竭力支撐著病體起身登上岸。沿江邊的集市往南,走五里,渡過江流向東過去,便已在涪溪的下面了。聽說獅子袱在縣城南邊離江兩里遠的地方,就是我已經過的地方,但四處詢問,卻已找不到。難道是因為泥沙淤積水流遷徙,使得石頭也發(fā)生了滄海桑田般的'變遷嗎?語溪從東往西匯入到湘江,水蒯良細小。溪北面三座山崖并列聳立,西臨湘江。中間的山崖最高,顏魯公書寫的《中興頌》高高地刻在崖壁上,它的側邊鑲嵌著一塊石鏡,那石塊長兩尺,寬一尺五,有一面光亮而顏色是黑的,如同用水噴在漆上,近處崖邊的亭子、石頭,遠處江對面的村莊樹木,都清晰地映射到石塊上。不知這石鏡是從何處弄來,何時嵌到崖壁上的,難道也是元次山遺留下來,從而與顏魯公書寫的《中心頌》相媲美的嗎?宋人陳衍說,“元氏起初命名的意思是:因水而命名為語溪,因山而命名為晤山,建屋而命名為瘩亭,三‘吾,的名稱,是我自個取的,所造的三個字分別以‘水’、以‘山’、以‘廣’作為偏旁部首,是我構想的。三樣景物的名目,都是從我開始,都是屬于我專有的。”山崖前有座亭子,下臨湘水,山崖頂部石頭高峻叢集,如同芙蓉花上叢密的粵片。山崖北面也有座亭子,如今亭中置放著伏魔大帝的塑像。山崖的東麓為元顏祠,祠中空蕩蕩的而且狹小。祠前有三間屋子,是供人們駐留而游覽此地的處所,但沒有守護的人,越過屑溪往東,有座寺朝向北面,這是中宮寺,它就是漫宅的舊址,已經倒塌得很嚴重,不能產生憑吊往古事跡的感慨。當時我因病怕走路,躺在山崖邊的石頭上,等船好長時間,遺憾的是拓印摩崖碑的架子沒有撤除但沒有拓工,為此感到悵然若失。已經是中午船才來到,又行二十里,經過媳婦娘塘,江北岸有塊巖石,如婷婷女子立在巖端,舉頭做出向西望的姿勢。石頭下面的水中有一種魚叫竹魚,小而很肥,到八九月間可以長到一二斤重,其它地方沒有這種魚。當時我臥病船艙中,僅僅看了媳婦石一眼就過去了。又行十里,船停在滴水崖后才知道那石的特別,舉首向東望去,已經隔著幾曲江流幾重云霧了。滴水崖位于江南岸,高高的巖石聳貫云空,江流靜靜地流淌,周圍只有幾個荒僻的小村子,不知船夫何以停泊在此。這天共行了三十五里。
《徐霞客游記·江右游日記四》原文及譯文
【原文】
二十四日晨餐后,仍渡西南門大溪候車夫,久之發(fā),已上午矣。南十里,新田鋪。其處山勢漸開,正在西華山之南,回望諸巖突兀,俱并成一山,只有高下,無復剖裂之痕矣。又十里,飯于聯(lián)桂鋪。又二十里,過馬鞍山為橫石鋪,于是復入山谷。又四里,逾一嶺,下宿于申命地。其地南對應天山,為張真人上清宮入山始境,其曰“申命”者,正對“應天”而言也。
是夜,逆旅主人烏姓為余言:“此南去上清二十五里,而西去仙巖只二十里,若既至上清而去仙巖,亦二十里。不若即由此向仙巖而后上清也。”余善之,遂定計,明日分靜聞同車一輛待我于上清,余以輕囊同顧仆西從間道向仙巖。主人復言:“仙巖之西十五里有馬祖巖。在安仁界。其巖甚勝,但先趨仙巖亦復稍迂,不若竟竟,直接赴馬祖,轉而東,由仙巖、龍虎以盡上清為最便。”余益善之。
二十五日平明,飯而發(fā)。雨絲絲下,不為止。遂別靜聞,彼驅而南,余趨而西。四里,至章源。四里,過一小嶺,至桃源。又過一小嶺,二里至石底。過水二重,俱有橋,三里,至連塘。過一小嶺。二里,過一橋。又二里,鐵壚坂。又三里,過香爐峰。其峰回亙三疊,南面直剖而下,中有一凹,結佛廬于上。時雨大作,竟不及登。香爐峰西即為安仁東界,于是又涉饒州境矣。三里,簡堂源。過一里,雨狂甚,衣內外淋漓。三里,過新巖腳,而不知巖之在上也。從其東峽穿而北入,見其西崖下俱有橫亙之巖,飛瀑交灑于上,心知已誤,因避雨巖間,剖橘柚為午餐。已而令顧仆先探其北,不見影響既看不到又聽不到。復還探其南,見南崖有戶掩竹間,以為是無誤矣,亟出而趨其上。巖雖高敞,盤亙山半,然石粗竅直,無宛轉玲瓏之致。時已知其為新巖,非舊巖也,且?guī)r僧雖具餐,觀其意惟恐客不去,余遂亟出,趨下山。又躑躅雨中,西一里,轉而北入山峽。峽口巨石磊落,高下盤峙,深樹古藤,籠罩其上,甚有雅致。由峽而入,其崖東西并峙,北連南豁,豁處即峽口,而連處其底也。馬祖巖在左崖之半,〔即新巖背。〕其橫裂一竅亦大約如新巖,而僧分兩房,其狗竇豬欄,牛宮馬棧,填塞更滿。余由峽底登巖南上,時雨未已,由巖下行,玉溜交舞于外,玉簾環(huán)映于前,仰視重巖疊竇之上,欄柵連空,以為妙極。及登之,則穢臭不可向邇接近,皆其畜塒shí窩之所,而容身之地,面墻環(huán)堵,黑暗如獄矣。時余衣甚濕,日且就昏,其南房方聚眾作法法事,拒客不納,北房亦尤而效之,求一臥不可得。彷徨既久,寒冽殊甚,強索臥石龕之間。令僮以所赍jī攜帶米具就炊,始辭無薪,既以細米易,而成粥竟不見粒米也。
二十六日平明起,再以米炊,彼仍以細米易,姑餐而即行。仍從北連處下,令顧仆先出峽門之口,余獨轉上西崖。其巖亦橫裂如馬祖,而無其深,然亦無其填塞諸穢趣也。從巖畔直趨而南,路斷處輒為開鑿,既竭走完巖端,〔崖壁峻立,不可下瞰,〕忽有洞透峽而出。既越洞西,遂分兩道,一道循崖而北,一道循崖而南,兩崖并夾,遂成一線。線中東崖之下,復裂為巖,亦橫如馬祖,而清凈幽渺,忽有霄壤之異。巖外之崖,與對崖俱下墜百仞,上插千尺,俱不合如咫,而中亦橫裂,邃幽深若重樓。惟極北則豁然,以為可通外境,而豁處天光既辟,地險彌懸,削崖穹壁,莫可下上,洵實在是自然之幽阻,非所稱別有天地者耶?復還至洞門分道處,仰其上層,飛石平出,可以上登而又高無可攀。從其南道轉峰側而上,則飛閣高懸,莫可攀躋,另辟一境矣。時顧仆候余峽下已久,乃穿透腹之洞,仍東出崖端,欲覓道下峽口,不可得;循舊沿崖抵北連處下,則顧仆見余久不出,復疾呼而至矣。遂與同出峽口,東南四里,過南吉嶺。遙望東面亂山橫翠,駢聳其北者,為排衙石,最高;斜突其南者,為仙巖,最秀;而近瞰嶺下,一石尖插平疇,四面削起者,為碣石,最峭。下嶺,即見大溪自東而來,直逼嶺腳,〔其溪發(fā)源滬溪,由上清而下。〕乃從溪北溯溪,東南四里,至碣石下。則其石仰望穹然,雖漸展而闊,然削立愈甚,有孤柱撐天之狀。其下有碣石村,是為安仁東南界;渡溪南為瀝水,山溪上居民數十家,于是復屬貴溪矣。又東五里,直抵排衙石之西,是為漁搪。漁塘居民以造粗紙為業(yè),其地東臨大溪。循溪西南行一里,為蔡坊渡,遂止宿焉。
二十七日蔡坊渡溪東一里,龍虎觀。觀后一里,水簾洞。南出山五里,蘭車渡。三里,南鎮(zhèn)宮。北行東轉一里,渡溪即上清街,其街甚長。東一里,真人府。南渡溪五里,越一嶺,曰胡墅。西南七里,曰石岡山,金谿縣東界也,是入撫州境。又三里曰淳塘,又五里曰孔坊,俱江姓,宿。
二十八日由孔坊三里,鄭陀嶺。七里,連洋鋪。十里,葛坊。十里,青田鋪。有石梁水,出鄧埠。十里,茅田,即往撫州道。下一嶺為五里橋,水始西向許灣橋,南有庵,旁有閣,為迎送之所。東南入金谿城。城徑二里,由東出西,其北門為撫州道。城外東北為黃尖嶺,即出金處,《志》所稱金窟山。在城東五里。其西為茵陳嶺,有岡西走,即五里北分水之岡矣。金窟山之東南,環(huán)繞城南者,曰朱干山。即翠云山,翠云寺在焉。今名朱干。自金窟、茵陳,北東南三面環(huán)城,所云“錦繡谷”也。惟西南少缺,小水沿朱干西去,而下許灣始勝舟云。朱于之南有山高聳,亦自東北繞而南,為劉陽寨、牟彌嶺,其東為滬溪,西為金谿之大塘山,疑即《志》所稱梅峰也。又南為七寶山。
二十九日發(fā)自大塘。對大塘者,東為牟彌頂大山也。南十里為南岳鋪,又西南十里為賈源,又五里為清江源。沿江西南,五里為后車鋪,飯。又南十里為界山嶺。一名韓婆寨。下嶺二里,為滬溪分道。又二里為大坪頭,水始南流。又四里為橫坂鋪。五里,七星橋。又五里,潭樹橋。十里,梧桐隘。揭陽無渡,到建昌東門宿。
【譯文】
二十四日早餐后,仍然渡過西南門外的大溪等候車夫,許久后才出發(fā),已經上午了。往南十里,到新田鋪。那里山勢漸漸開闊,正處西華山的南面,回首望去,眾巖突兀,全都連成了一座山,只有高低的差別,不再有破裂分開的痕印了。又行十里,在聯(lián)桂鋪吃飯。又走二十里,過了馬鞍山為橫石鋪,從橫石鋪后又進入山谷中。又走四里,翻越一座山嶺,下了嶺投宿在申命地。那地方南面對著應天山,是進山到張真人上清宮去的起始處,它之所以叫“申命”,正是相對于“應天”而言的。
這天夜里,姓烏的旅店主人告訴我:“這里南面到上清宮二十五里,而西面到仙巖只有二十里,假若到上清宮后再去仙巖,也有二十里。不如就從這里前往仙巖然后再去上清宮。”我很贊同他說的,于是定下計劃,明天讓靜聞坐一輛車到上清宮等我,我和顧仆輕裝向西從小路到仙巖。旅店主人又說:“仙巖西面十五里有個馬祖巖。〔在安仁縣界內。〕馬祖巖景致極佳,假若先奔赴仙巖后又到馬祖巖也同樣略有些迂曲,不如直接到馬祖巖去,然后折向東,由仙巖、龍虎巖最后游覽上清宮最為方便。”我更加贊同這個建議。二十五日天大亮時,吃了飯就出發(fā)。滿天潦檬細雨,一直不停。告別了靜聞,他往南行,我朝西走。四里,到章源。又走四里,翻過一座小山嶺,到桃源。又翻過一座小山嶺,走二里到石底。渡過兩條水流,水流上都架有橋,走三里,到連塘。翻過一座小山嶺,走二里,越過一座橋。又走二里,到鐵滬板。又走三里,過香爐峰。這座山峰呈三層旋繞,南面從上直往下破裂開,中間有一塊凹下去的地方,上面構筑了僧人的小屋。當時雨下得很太,竟然沒能攀登。香爐峰的西面就是安仁縣東界,從這里起又步入饒州府境內了。走三里,到簡堂攝。走一里,雨下得很猛,內外衣服都被淋透子,又走三里,經過新巖腳,然而不知道巖就在路上面、從新巖東面的山峽往北穿越,見此巖西面的崖壁下都是橫亙的巖石,巖石上飛瀑交灑,心想已經走錯了路,于是到巖石間去避雨,并剝開橘子、袖子當午餐吃。旋即叫顧仆先到巖北面探尋,但沒有任何清息。他冬回往南面探尋,見到南面山崖間有戶人家掩映在竹叢中,我以為那是馬祖巖無誤了,趕忙走出避雨的地方登上山崖。那巖洞雖然高而寬敞,盤亙在半山間,然而石質粗糙,洞穴平直,缺少曲折玲瓏的意態(tài)。這時已經弄清它是新巖,不是舊巖,并且看出居住在巖洞間的僧人雖然備了餐,但又唯恐客人不離開的樣子,于是我們趕忙出了巖洞,迅速奔下山。又在雨中時走時停地往西行一里,折往北進入山峽中。山峽入口處眾多大石頭雜沓地堆疊著,自高處到低處盤結聳立,深樹古藤籠罩在上面,很是雅致,由峽口進去,東西兩邊崖壁對峙,山峽的北端山崖連接而南端敞開,敞開處就是峽口,而山崖連接處是峽底。馬祖巖在左邊山崖的半山腰,即新巖的反背。崖壁間橫向裂開一個洞,也大略如同新巖的那個洞一樣,僧人分住在兩間房子中,巖洞中狗窩、豬欄、牛圈、馬棚,填塞得滿滿的。我從峽底往南向上攀登此巖,當時雨未停止,從巖下行走,潔玉般的水流交相飛舞在巖外,潔玉般的水簾環(huán)繞輝映在眼前,仰視重疊的巖洞上面,柵欄飛架在空中,以為必定美妙至極。等登上去,卻坑臟腐臭得不可接近,J'L乎都是些牛馬豬雞的棲息處所,而人居住的地方,狹小簡陋,黑暗得如同地獄。當時我衣服很濕,而且天將要黑下來,巖洞南邊的房子中正匯集眾人作法術,拒絕接納客人,北邊的房子也是一樣,要找一個躺臥的地方都不可能。徘徊了許久,寒冷得要命,硬是要了一個石完躺臥在其間。叫童仆用隨身帶來的米和炊具去生火做飯,僧人先是推辭說沒有柴禾,后又用細米換了我們的米,而煮成粥后竟然見不到一顆米粒!
二十六日天大亮時起來,又拿米做飯,那僧人仍用細米調換、我們將就著吃了些就出發(fā)。仍然從山峽北端時山崖連接處下來,我讓顧仆先走出峽門口,自己一個人轉往西登上山崖。巖洞也如馬祖巖一樣橫向裂開,但沒有馬祖巖深,不過也沒有馬祖巖那樣各種污穢之物到處填塞的情景。我從巖洞邊一直奔向南面,路斷絕的地方崖壁被鑿開,到了巖的.邊緣處,崖壁高峻陡直,不可往下俯瞰,忽然有個洞貫通山峽顯露出來。越過那洞的西面后,路便分成兩條,‘條順山崖往北去,一條順山崖往南去,兩邊崖壁夾峙,中間便形成了一條線。那條線中間的東邊崖壁下面,又破裂開形成巖洞,它也如馬祖巖一樣呈橫向,然而清新潔凈,深邃幽遠,我忽然覺得兩者間有天壤之別。巖洞外面的崖壁與對面的崖壁,都下墜百丈,上插千尺,兩邊相隔僅有咫尺,而且都是橫向裂開,如重重高樓一樣深邃。只有最北面很開闊,我以為可以通往外面的地方,但那敞開處雖然露出天空的光明,地勢卻更加高峻險要,陡峭彎隆的崖壁,不可下走和上攀,實在是大自然中非常僻靜險要的一處地方,而這不就是所說的“別有洞天”的那種地方嗎?又回到洞門口分路處,仰頭觀看洞的上層,凌空飛突的巖石平平地伸出去,人可以站立到上面而又因太高無法攀援。我從洞南邊的路轉到山峰側面往上爬,飛閣高懸,不可攀登,另外形成了一塊天地。當時顧仆已經在山峽下邊等了我許久,于是穿過那個貫通山崖內部的洞,仍然往東到了山崖邊緣,想尋找道路下到峽口,然而沒有找到路;順來時的路沿山崖抵達北端山崖連接處時,顧仆見我許久未走出山峽,又大聲地連連呼喊著找了過來。于是和顧仆一同出了峽口,往東南走四里,經過南吉嶺。遙望嶺東面,亂山橫翠,那并列聳立在北面的,是排衙石,它最為高峻,那傾斜突立在南面的,是仙巖,最為秀麗;而從近處俯瞰嶺下,那尖峭地插立在平坦的田塊中,四面筆直向上聳起的,是喝石,最為峻峭。走下南吉嶺,就看見一條大溪從東面流來,直逼嶺腳孟這條溪發(fā)源于滬溪縣,經過上清街往下流。于是從溪北岸溯溪流,向東南走四里,到達竭石下面。仰望這塊石頭高大彎隆,雖然它向上逐漸伸展而變得寬闊,然而卻更加陡直,顯出孤柱撐天的態(tài)勢。它下面有個褐石村,此村在安仁縣的東南邊界;渡過溪往南走為瀝水,這條山溪的岸上住著幾十家居民,從這個村莊開始又屬于貴溪縣地。又往東走五里,直抵達排衙石的西面,這里是漁塘村,村中的居民以造粗紙為業(yè),村子的東面瀕臨一條大溪。順大溪向西南行一里,為蔡坊渡,于是停下來投宿在這里。二十七日從蔡坊渡渡過溪水往東走一里,為龍虎觀。從觀后走一里,為水簾洞。往南出了山走五里,為蘭車渡。再走三里,為南鎮(zhèn)宮。往北而后折向東走一里,渡過溪水便是上清街,那街道很長。往東走一里,為真人府。往南渡過溪水走五里,翻越一座山嶺,那嶺叫胡墅嶺。往西南走七里,叫石岡山,它是金勤縣的東界,從這里便進入了撫州府境內。又走三里叫淳塘,又走五里叫孔坊,村中居民都姓江,這天就投宿在這里。
二十八日從孔坊走三里,為鄭陀嶺。七里為連洋鋪。十里為葛坊。十里為青由鋪。〔有一條石梁水,流往鄧埠。〕十里為茅田,這里就是到撫州府的路。下一座嶺為五里橋,從此處起水才向西流往許灣,橋南有座庵,庵旁邊有個閣,是人們迎來送往的場所。再往東南走,進入金勤城。城東西長兩里,我們由東往西走出城,城北門是到撫州府去的路。城外東北面為黃尖嶺,它就是出產金子的地方,志書上所稱的金窟山。〔在城東面五里〕黃尖嶺的西面是茵陳嶺,茵陳嶺的一條山岡往西延伸,是五里橋北面的分水山岡。位于金窟山東南邊、環(huán)繞在域南面的,叫朱干山。〔即翠云山,翠云寺就在這座山上。如今稱朱干山。〕金窟山、茵陳嶺從北、東、南三面環(huán)繞縣城,就是所說的“錦繡谷”。只有縣城西南面略微缺開些,一條小水沿朱干山麓向西流去,流下許灣橋才能夠航船。朱干山的南面有山峰高高聳立,也是從東北繞往南面去,那是劉陽寨牟滁嶺,它的東面為滬溪,西面是金黔縣的大塘山,我懷疑就是志書上所稱的梅峰。〔再往南為七寶山〕
二十九日從大塘出發(fā)。對著大塘的,東面是牟稱頂大山。往南走十里為南岳鋪,又往西南走十里為賈源,又走五里為清江源。沿江流往西南走,五里為后車鋪,在那里吃扳。又往南十里為界山嶺。〔又叫韓婆寨。〕下了嶺走二里為到滬溪縣和建昌府的分路處。又走二里為大坪頭,從這里水才流往南、又走四里為橫坂鋪擴又走五里為七星橋。又走五里為潭樹橋。再走十里為梧桐隘。揭陽沒有渡口,到建昌府東門才投宿。